清洁工老翟

已经有十多天没见老翟了,问起另一名近六十岁的女清洁工,才知道老翟已被县城管大队解聘了。我问起解聘的缘故,她却说不清。

清洁工老翟清扫我家门前这条街道已经快三年了。他每天早晨六点多钟以前就开始工作,拿着一把小扫帚,提着一个铁皮垃圾撮,从东扫到西,最后清理垃圾筒。这条街原来不是他清扫,自从他负责清扫这条街道以后,树丛中的塑料袋和垃圾筒旁边的垃圾收拾得干干净净。那些年他扫其它街道时我就常见他,中等个头,人长得很清瘦,窄脸胳腮胡,不多说话,工作时嘴里常叼着一根劣质纸烟。最有趣的是常年穿一身老式武警军服,一双高腰军用解放鞋,春夏秋冬一年四季,头顶马鞍式武警大盖帽,为了固定好帽子,帽上的细绳也是整天系在下巴上,腰里扎着军用皮带,估计晚上休息时才取下。

见到他这身打拌时,外地来旅游的客人都会驻足看一眼。我就在想他原来是复转军人,或许是拾破烂的,或者是神经有问题?后来打闻才知道都不是,他就喜欢全副武装穿军服,感觉舒坦、长精神、干活来劲、做事有信心。听说他的几个儿子有住城里的,也有在外打上的,他一处都不去,仍然住在租凭的一租金很低,破旧老平房里,自己扫街挣钱养活自己,不要儿子们的一分钱,也不让他们给买衣服,他穿的衣服全是侄儿当兵退武带回来送给他的。

老翟见了所有人都不主动说话,想跟他交流时,你问一句他答一句,无法深入下去。清晨这条空旷的街道上只有他一人挥舞着扫帚认真履行他的职责。我从他旁边经过时忍不住问一声:“早!老翟。”他却爱理不理的用鼻子哼出:“嗯。”继续扫地,知道他是这样的秉性,我也不会因他表面的冷淡而多他的意,第二天见面还是继续和他打招呼。

有两次却是我感到意外。那天早上我提着一大袋头天清扫院子的垃圾,要扔进垃圾筒里有些吃力,他在不远处扫地,看见我往筒里投有些力不从心,说到:“你就放那,一会我来收拾。”这是我第一次听他说这么长的一句话,还要主动帮助我,非常感动,连说了几声“谢谢!”还有一次路过时,将一烟头扔在路边树丛里,抬头才发现他在不远处用火钳将树丛中的烟头往垃圾撮中夹。我很不好意思往回退了几步,把我扔掉的烟头拾起来。这让老翟发现了,他说:“不要紧,一会儿我来捡。”把我的脸都羞红了,我这一举动,既不尊重老翟的劳动,又显得没素质。我急忙对着老翟说:“对不起,不好意思!”他再没说话,只是从他的眼睛和嘴角上看得出对着我笑了笑。

老翟对扫地这个工作很认真,那几天下雨他依然坚守工作岗位,高腰解放鞋换成了深筒水鞋,军装外面穿了件雨衣也是军用的,腰上依然扎着军用皮带,大盖帽没戴了,用雨衣帽子罩在头上。雨天时把扫帚换成了火钳,用火钳将树丛中、路面上的食品袋、烟头、纸屑和果皮等垃圾夹入垃圾撮内,动作轻快娴熟。前不久这些清洁工又被赋予“治安联防”这一职责,左臂上戴着“治安联防巡逻员”的红色袖章。这块红袖章已经被他搞得皱皱巴巴的了,仍然坚持佩戴,下雨天他就套在雨衣袖上。他的上级不可能下雨天也有这样的要求,但他就是一个做事认真,尽职尽责的人,又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来要求自己。

我有时在想老翟这人真怪,他这样爱穿军装,而且是全副武装,他心里一定有军人的情怀,从五十年代孩提时开始,想必是崇拜解放军,青少年时立志做一名解放军战士,成为一名标准的军人。阴差阳错,他的理想没能实现,梦想未能成真,做了清洁工也要过把做军人的瘾。就是这样一个人,不依靠儿女,自食其力,做着报酬不高,又不是很体面的清洁工,抽着五元钱一包的猴王烟,吃着炕炕馍和热面皮,起早贪黑,风里来雨里去,日子到过得却很充实,从他的身上能感觉到,他生活的很幸福。真的是幸福和收入多少、从事何种工作、子女的生活状况没有关系。生活简简单单,内心却丰富多彩。

老翟被解聘了,我不知道老翟被解聘的原因,也不知他还想不想干清洁工?这么一位工作认真的人怎么会被解聘呢?(2016年1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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