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给妈妈拔白头发,一根一毛钱。”
露天阳台上,我靠在椅背上,冲房子里一喊,那个小家伙就端着小凳子乐呵呵地跑过来。
小家伙踩上小凳子,伏在椅背上,拨动着我的头发,很是用心地搜寻。拔一根就放进我的手心里,还念叨一句“一毛”。一根,一根,我手心里的白发在阳光下还发散着暖暖的光。
小家伙已经四岁了,很健康,很快乐,我们母子生活得很幸福。白发再多,也值。看着白发,想到那双尽职尽责的小手儿,我的嘴巴常常撇成下弦月。
“21根,21毛!”小家伙会举着他拔下来的所有白头发围着我兴奋地转几圈,而后他会喊道,“妈–,给我两块一毛钱,我自己挣的。”
“妈,我给你拔白头发。”
于是我就很听话地走到阳台上,坐上小椅子上,小家伙站着就可以给我拔白头发了。阳光倾泻下来,将我们母子暖暖地包裹起来。偶尔,他也会拔下一两根黑发:“拔错了,黑头发不要钱。”
“来,给妈妈拔白头发。”小家伙没动,只是看着我,满脸不高兴。“快点,一根一毛钱。”我又喊了一遍。
“我不给你拔了,也不要你的钱了。”小家伙撅着嘴巴,嘟哝着。“白头发也是头发,拔了你疼。”
“拔吧,白头发难看,–你不想让妈妈变得漂亮?”我更喜欢的,是他拨弄我头发时轻柔的动作,我们在一起的那种感觉,似乎空气里都弥漫着温馨,幸福。
“我不嫌你有白头发,有白头发的妈妈才漂亮。”
那一刻,有泪,从我眼角滑落。
十年后。
那个小家伙已经高出我大半头了。一天从外面急匆匆地赶回来,拉开椅子正儿八经地坐在了我的对面,开口说话时还气喘吁吁:“再不准你焗油,我不嫌你头发白。”他开始变声了,嘶哑,却显得很固执。“我同学他姨妈焗油得了皮肤癌,真的,不哄你,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问。”
“我想焗油。”我显得很随意。
“不行。”他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我还是想焗油,通融一下,让妈妈焗一次油吧。”我好像真的特别特别想焗油。
“坚决不行,没商量!”他的语气很强硬。
周而复始。
呵呵,这,也是一种游戏,我独自乐在其中的幸福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