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行篇(9):外婆

细细回忆起来,并非妈最爱我,而是外婆。在我的印象里,外婆更像是我的天使。

听说,我六个月大时,外婆落下了半身不遂,干什么都很困难。那时的我体弱,老生病,给家里添麻烦。行动不方便的外婆就隔三岔五从坊镇赶到城里,给妈送点钱,再就是帮妈做点家务,即便她做起来很难,很慢。

再大点,我就有了印象。外婆每次来的理由只有一个:说我太淘气,费神,净给她女儿惹麻烦,——她只是帮她女儿减轻负担的。

事实上,外婆是绝对爱我的。否则,她不会一听我生病,就拖着不方便的身体赶来看我;不会在我断奶后一袋一袋给我买奶粉,从不间断;不会在我去省城住院时,还特地赶去陪我;不会……

我记得很清楚,外婆喜欢看电视,秦腔、武侠、抗日,她都喜欢看。我也喜欢看电视,可从未和她一起看过电视。

一次,我做完作业没事干,很无聊,便对客厅里正看电视的外婆说:“外婆,我陪你看电视。” 外婆当下便努力地站了起来,朝我招手:“快过来,快过来!”我又在房子里耽搁了一会,出去时外婆还站着,遥控器递给我时都是热的。如今想来,我能想象出外婆当时是多么高兴。

上小学一年级时,我在《语文报》上发表了第一篇作文。打那时起,我似乎有了写作的兴趣,接着便发表了好些作文。外婆逢人便炫耀,说我学习怎样怎样的好,作文写得怎样怎样的漂亮。外婆在我家时,来了客人,她就会很激动地拿着我发表的作文给人家看,口里还叙述着什么,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外婆不喜欢我叫她“外婆”,说:“为啥叫‘外婆’,叫‘婆’有啥不好?叫了‘外婆’不是把我关在‘外面’了?”

妈告诉过我:这人呀,长一长就跟枣核一样,两头尖,老人和碎娃娃一个样,老小老小。想一想也是,外婆不是老到连个“外”字也抠住不放?

现实就是这么捉弄人,现在我想去掉“外”喊她“婆”了,她却听不见了。

2008年的秋天,我患了皮肤病,还不怎么好治,搞得妈异常烦躁。外婆打电话说想来看我,妈不让,怕外婆行动不方便添麻烦。我能想象出电话那端的外婆是多么失落。

结果第二天,仅仅一个晚上,外婆前一天明明还好好的还想进城看我,第二天就……听说是去交电费,摔了一跤,脑溢血。

回老家参加外婆的葬礼,她被放在冰棺里,我只能遥望。后来,她又被放进棺材里,连身影也看不见了。妈哭成了泪人,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

外婆,您走好!

【后记】今天,我用很沉重的笔记下这段文字,后面那一部分,我并不情愿让它出现,妈看了肯定会伤心的。外婆生前,我没给予她什么,自私地只知一味索取。昨天看了一篇文章,主人公说她的外婆是天使,那么,我的外婆呢?以前,现在,也一定是天使,是我的天使!

谨以此文献给我深爱的外婆!

希望这篇文章可以寄到天堂,让在天堂里的外婆看看,她一定很欣慰很欣慰的。(文/王笃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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