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爱狂欢(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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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不喜欢男人为了讨得芳心而争风吃醋、大开杀戒,可是残酷血腥的森林法则只承认弱肉强食,它时刻提醒你放弃所谓的理性和仁慈,时刻逼迫你听命于动物的冲动与鲁莽。在父辈的言传身教和生死洗礼下,在口口相传的祖训熏陶下,她独立、自私甚至残忍,只是在爱情的藩篱之下,才显露出本性中的率真与坦诚。

按照森林法则,失败者会被当场杀死,女性只会与胜利者交欢。胜利者有百千种胜利——权势的胜利、资产的胜利、蛮力的胜利、性的胜利……每种胜利都是赢得女性爱慕响当当明晃晃的有效凭证!对于那些不敢丝毫违背“胜者王侯败者寇”之祖训、不敢与森林法则相左的女性来说,她们会不假思索地选择当下的胜利者,即使这个男人是彻头彻尾的无赖、花言巧语的骗子、不解风情的蠢货。

天香姑娘是森林里一朵与众不同的奇葩,她浑身上下散发着理性与肉欲、浪漫与纯情的气息!她见到阿郎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听了他的情歌喜欢又增加了三分。面对醉汉的骚扰与挑衅,阿郎没有丝毫退缩,而是单枪匹马冲上前去。此时,天香凭借女性的直觉断定——他就是那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伴侣!

于是,在阿郎争斗失利的生死关头,她听从了内心无声的召唤,选择了爱情而不是强者。她舍不得让他做无谓的牺牲,便在千钧一发时秒杀了胜利者,赶跑了轻薄者,挽救了失败者。看到走出惊魂一刻的阿郎精神消沉、情绪低落,她心如刀绞。她定定神走上前,伏身把初吻印在了这个失败者苍白冰冷的嘴唇上。

初吻是天香最钟爱的珍宝之一,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唯恐被人抢夺。在爱情随时随地绽放、性爱不受季节操控的大森林,天香竟然偏执地守卫着“一吻定终身”的可笑思想,这种观念在势利的现实世界面前显得陈旧而腐朽,甚至比某些无法割舍“处女情结”的人类有过之而无不及。正是由于她这种谨小慎微、古板酸腐的爱情观,使她在森林里一直离群索居,孤傲不驯。但是,从决定吻他的那刻起,天香就铁下心来与他共度此生了。

阿郎爬起身,拍拍身上的土,却掸不掉满身的愧疚。失败压得他抬不起头,他觉得不配赢得她的爱,她的吻更令他如坐针毡。他怅怅地转过身,准备像逃兵一样不光彩地离开。

天香——喂!

这时,耳边传来她忧郁的歌声–

青春苦短兮岁月长
守在闺阁兮等情郎
夕阳西下兮私相会
两情相悦兮蝶恋飞……

她一唱三叹,把这首名为《蝶恋飞》的情歌演绎得凄美哀婉,心碎千千节。森林里大家天生都是歌手,可这样感人肺腑的情歌难得一闻,听得他泪洒衣襟。四目相对,他们的眼神像两头莽撞而又惊恐的小兽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一起——时间消失了,森林隐去了,爱情之门訇然洞开,只留下两只心脏狂跳呼吸急促的活物!

爱的潮水在胸中排山倒海,风云激荡,久久不得平息。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她才发觉自己的失态,既羞又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腰肢一扭闪进了小屋。这时,阿郎也想起什么似的放开脚丫跑开了–他改变主意了,在夜晚来临前,他还有太多事情要做,他不能辜负了这千载难逢的良辰美景和待字闺中的窈窕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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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情侣般并排走着,越是走向森林深处,路越宽岔路越少。所有指向森林深处的路都通往同一个地方,那是森林之神的居所。那里生长着一棵无比苍老而又繁茂的圣灵之树,它像神一样矗立在森林中央一片巨大的圆形草地。像所有对爱情忠诚的动物一样,他们要朝拜圣灵之树,并让它作爱情的见证。

溶溶月色照着天香洁白的额头和黑色的眼眸,没有人能说清楚是青春让爱情光彩夺目,还是爱情让青春风情万种。阿郎默默地陪着同样默不做声的天香,他们大口呼吸着对方的气息,尽情欣赏着恋人的颜容,放情畅饮着爱的琼浆,谁都不愿开口,仿佛一张口就会破坏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

阿郎在心中感叹,女人真是天下最大的谜团。白天见识了天香的强悍、泼辣和决绝,可是夜里她却像换了个人,变得温柔、胆小、羞涩。这种判若两人的强烈反差是如何被她化得无影无形并得以协调统一?真是咄咄怪事!恋人性格所具有的不确定性深深震慑了他,以至于没有得到她的明确暗示,阿郎都不敢牵她的红酥手。他们迈着同样的步幅,始终保持着相隔两拳的距离。只是在跨过一截断木、一块岩石或者一段小溪时,他们晃动的身体才会偶尔挨得很近,如果调皮的风借机推波助澜,阿郎宽大的礼服衣襟就会碰触到她轻逸的长裙。如果在小径峰回路转时,他会发现两个淡淡的身影悄然交错、融合,不分你我彼此。

借着夜色的重重掩护,阿郎鼓起勇气壮着胆子,在一次伪装的无意碰触中顺势抓住了她的纤纤素手。她的手冰凉如同夜露。他后悔没有早些握住它。她的手像渴盼已久的机警藤蔓,与他的手交缠在了一起,他们十指紧扣,在身体间形成一个牢不可破的心的形状。他发现她的眼睛火种般熠熠闪光,刹那间就点亮了整片森林。顿时,她浑身上下也散发出令人心旌荡漾、心驰迷乱的肉体的气息、动物的气息、野兽的气息。

他觉得从双臂生出万千爱的触手,沿着手和臂膀相互交错攀援而上,将他们紧紧包裹融为一体。阿郎觉得有责任与爱人分享自己的一切,便打破沉默,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家世、童年、少年和现在,他想把一生的话都讲给她听。她极富耐心地倾听,也偶尔简短地发表几句感想和评价。讲完了自己,阿郎就搜肠刮肚地讲起了他人的故事、趣事、轶事、逸闻。他不停地讲,好似只有借助语言才能将他摆渡到爱情的彼岸。她的话少得可怜,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基本上避而不谈自己。每到她欲言又止的时候,他就识趣地岔开话题,拣那些能活跃气氛、开心愉悦的事讲。好在这样的事俯首可拾,一会儿她就摆脱了窘境。正当他口若悬河大讲特讲时,一只熟透的苹果重重砸在他的头上。他抬起头,停止了喋喋不休的废话–他们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圣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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