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听鸟

鸟儿是秦岭跳动的音符,秦岭因鸟儿的存在而灵动,添了情趣和韵味。

秦岭是南北动物的交汇带,鸟类多达五百余种。鸟儿的鸣声表达复杂的情感,传递独特的信息,引伴、结群、转移、隐蔽、觅食、营巢、报警、进攻、歌咏、求爱、高兴、烦恼、惊恐,高亢的、悠扬的、浑厚的、缠绵的、哀婉的、纤细的、短促的、激动的,组成一支大合唱。

曙光还未升起,耳边就传来阵阵鸟鸣,骤急如筛豆子,打破清晨的宁静。我穿衣起床,信步走出三官庙保护站院子。薄雾款款,青山隐于其间,清幽润泽。院门外是一片平展展、绿油油的草地,缀满星星点点的野花,含着轻露,鲜润欲滴。草地两边就是树木、竹林,鸟儿们在那里沐浴晨曦,梳羽理翅,招引伴侣,尽情高歌。

大山雀高高站立枝头,“嗞嗞规–嗞嗞规–”尖锐细微,清纯甜美,富于韵味。大山雀形体比麻雀还小,却是山雀中的大个子,全身黑色,惟有脸部一片白,行动敏捷,如一群快活的小精灵。黄腹山雀“嗞规–”、“嗞规–”声音连续而尖细。棕头鸦雀不贪睡,十来只一群,竹丛间“吱—吱—吱”叫着,边鸣边跳,十分忙碌。

黄鹂羞答答躲进树荫,鸣声圆润流畅,清脆悦耳,如行云流水般动听。它们箭一般穿梭着,金光闪闪,转瞬即逝,宛如流星。啄木鸟发出“笃—笃—”声,远处可闻,也是繁殖期求偶占区的信号。灰胸竹鸡橄榄褐色,与地面颜色极似,“呱呱咕–”、“呱呱咕-”不知道身在何处,那连绵响亮的叫声却暴露了自己。

四声杜鹃格外多情,“豌豆花壳、豌豆花壳——”雄浑嘹亮,响彻山谷,通宵不歇。这时却安静了下来。三声杜鹃放开独特的歌喉,“归-归阳–”、“归—归阳–”越叫越快越响,叫了几声又突然停下来,让人捉摸不定其行踪。三声杜鹃,又叫阳雀,叫声凄凉哀婉,足以触动人类心底那最敏感、脆弱的神经。每天能为人类捕食一百五十多条害虫,是一般鸟类捕虫量的几倍。它却算不上一个称职的母亲,自私而绝情,缺乏最根本的母性,从不做窝,不会孵卵,更不育儿,把蛋产在莺、画眉、山雀巢里,让它们孵化。

三官庙人家屋檐下的燕子睡醒了,把头伸出泥巢口,发出单调轻微的短哨声。不久便三三两两冲向蓝天,那剪刀似的尾翼在晨曦中划出优美的弧线。历代诗人咏燕子的诗句很多:刘禹锡《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有如李白“双燕复双飞,双飞令人羡,玉楼朱阁不独楼,金窗秀户常相见。”

是时,我为一只歌声嘹亮、雄姿英发的画眉吸引。画眉是鸟中歌星,扎在一根竹枝上,头高昂,尾内勾,鸣声急促,如同两个南方女子吵架,响亮多变,悠扬婉转,高低起伏。

太阳出来了,升腾的雾气和着金色的光芒,醉人的山林更加光彩夺目。我独自坐在东河边,轻轻闭上眼睛,沉醉在鸟儿的合唱中。我又听见一阵阵酷似笛鸣的叫声:枝头两只鸟,正在一唱一和。那是佛坪绿鸠,以本县命名的特有种,雄鸟上下背暗绿色,雌鸟上背绿色,下背暗绿,形似野鸽,有些纤瘦。

林中百鸟齐鸣,柳莺的体型最小,嗓门却最大,婉转动听,顺耳舒心。忽听得一声陌生的叫声,清亮而高亢。河乌,身着黑褐色羽衣的“歌唱家”,飞出来落在离我不远的树枝上,尾羽不停地上翘。河乌是真正的水边居民,一生伴水而居。三官庙的人说,他们很少见过河乌的巢,那巢藏得极隐秘,往往让人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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