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头顶一片天。冥冥之中,天是上帝。
天睁眼,其实是上帝给生灵一条活路。
少年逡巡在城市郊外的公路上。失了魂魄的肉体彷徨于生死之门。慌忙的汽车,烦躁的蝉鸣,甚至一阵多情的风都会给这生命画上句号。
春天里,母亲就像一朵云被风吹散,没了踪影。父亲苦着脸,一夜之间花白了头发。少年的心像湖中的浮萍无依无靠的漂浮不定。常常是手捧着书本,思绪被鉄扇公主的扇子扇得四散;常常是正做习题,无缘无故的泪流满面。少年跌跌撞撞地奔走在求学的路途上,却跌倒在黑色的六月里。
那是一场凄风悲雨,少年头顶的天塌了。自小,少年就畅想一条洒满阳光的大道,可如今却走到了人生的断崖边。残云血絮样铺满西边天际,道边垂柳魔鬼般张牙舞爪。少年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
两条铁轨穿过公路伸向远方。少年向铁轨走去,面对一棵弯曲的槐树坐了下来,泪流满面,独自舔食胸中的伤痛。他想起母亲慈爱的目光,受委屈时的啜泣,劳累后的叹息。他仿佛看见父亲扛着锄头,蹒跚着走向自家的责任田……
生是这般的艰难,死就是最好的解脱。
少年依稀看见两个人向他走来,直至走到面前,仍不能看清他们的面目。其中一人向少年招手:“走,一起寻求解脱。”
尽头是一座大房子,里面有很多人在唱着欢乐歌,还有人蹦蹦跳跳,还有人随便敲打不知名的物件。歌声透着一股阴冷,舞蹈没有节拍。少年迷惘于这种快乐。
再往前行,便是无尽的空寂和黑暗,便有凄厉而痛苦的号喊。
死不能解脱生的痛苦,那么,那么,——少年被一阵钻心的疼痛弄醒:一只黑蚂蚁牢牢地吸附在他的脚面上。少年正要伸手拍打,忽然发现一列火车疾驰而来,眼看……说时迟那时快,少年一个鲤鱼打挺逃离了危险。
一阵儿惊慌后怕之后,少年想起那只救了他性命的黑蚂蚁,抬脚查看,哪里还有蚂蚁的影子!少年热泪盈眶,自己命不该绝呀。
第二年少年考取了一所名牌大学。
人生的旅途上虽经风风雨雨,少年活到了90岁。
天的眼睛不会永远闭着,总有睁开的时候。
上帝在关上门的同时会打开一扇窗。(2010年4月16日)
[杨文清,陕西户县人,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见于北京文学、延河、安徽文学、红豆、当代小说、散文世界、华夏散文、百家故事、人民日报、陕西日报、西安晚报等,获2009年全国百篇散文奖。出版散文集,《生命河》、《诗篇》(合著),作品入选《小说选刊》第二届全国小说笔会获奖作品集。现就职于某新闻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