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镇的秘密就在红烧鲫鱼里

“听说在乌镇吃番茄炒蛋,绝对不得少于3个鸡蛋;红烧鲫鱼,鱼的重量不可以低于六两。”微信里,一位正在世界互联网大会举办地乌镇西栅进行报道的记者朋友正在更新朋友圈。

接着,乌镇开始密集刷屏:

“快看我的6秒短视频,西栅这边儿有打更人!”

“啊……一不小心和丁磊擦肩而过啊……”

“喝着奶茶遇见了强东,这是什么节奏?”

“我和李彦宏合影了!”

“我和马云的公关团队一起吃饭”

“我和首富只有0.0001公里!”

“我在昭明书院旁边小河对面的28号民宿!有Pony!懂的入!”

“啊,一不小心和鲁部长互相加了微信好友,以后还能好好晒朋友圈么……”

……

11月18-21日,全中国记者最多最密集的地方恐怕就是乌镇西栅,全中国互联网大佬最密集的地方恐怕还是乌镇西栅。

据说,网信办任部长在世界互联网大会的一个分论坛上开玩笑说:“全中国的互联网大佬不是在乌镇,就是在来乌镇的路上。”

世界互联网大会之热,让媒体记者们在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回味。

在世界互联网大会的那三天,在乌镇西栅这个不超过3.4平方公里的景区里,随处可见脖子里挂着红色、绿色、橙色、蓝色不等的工作牌的参会人员。脖子里挂着橙色牌牌的是记者,他们往往会尾随每一位脖子里挂着红色牌牌的人–重要嘉宾往往胸前挂红牌,然后假装偶遇或者恍然大悟地认出某某某是谁谁谁,再接着变魔术般地掏出话筒,亮明身份:“老师你好给我们观众说两句吧!”

乌镇西栅,这样一个有着千年历史的水乡小镇,习惯了如水般温柔地走入良夜,却在世界互联网大会的那三天变得异常兴奋:来参会的人实在是太让人激动万分。

据说,国家网信办主任鲁炜、网易总裁丁磊、阿里巴巴董事长马云等互联网大佬们在18号到达乌镇后就开始自己个儿在景区里溜达。国家网信办主任鲁炜更是3个小时里头给乌镇西栅点了21次赞。

西栅保安小哥告诉笔者,平时西栅的游人基本上在2.5万人左右,而在大会期间,整个西栅可能也就3、4千人,奇妙的偶遇、安静的街道、安详的石板路、柔和的阳光、古朴的民风、遍地的wifi(唉?画风好像有点不对)、五星级的厕所(这又是什么梗?)、彬彬有礼的狗仔(喂喂!)怎能不让人心旷神怡。

也正因为这首届世界互联网大会,乌镇这个词在短时间内的搜索值到达一个前所未有的新高度,将以丽江为代表的其他中国古镇远远甩在后面。

每一个人都在问:为什么是乌镇?

为什么乌镇会被选作世界互联网大会永久性会址?官方给出了三个条件。国家网信办主任鲁炜在10月底的世界互联网大会吹风会上说,这三个条件:第一是互联网经济比较发达;第二是最好能找一个小镇,像达沃斯那样的小镇,然后赋予它互联网的魅力;第三它能代表中国几千年的传统文化。最终组委会一致认为乌镇是举办世界互联网大会的最佳选择,可以作为永久会址。

但真正使得乌镇被选为世界级会议永久举办地的秘密,还在乌镇西栅那盘不少于六两的红烧鲫鱼里。

在西栅民宿用餐的时候,笔者问民宿的老板娘,网上说的乌镇这里番茄炒蛋不得少于3个鸡蛋,红烧鲫鱼的重量不可以低于六两是不是真的,老板娘说:这个不能开玩笑的,如果哪家的饭菜做得偷工减料,不仅公司会追究,民宿管理员之间也会互相监督,严重的是要被赶出景区的。看到老板娘一脸严肃,笔者不禁想到之前和老板娘抱怨所住酒店热水不足时老板娘马上很警觉地询问笔者是哪家民宿。

在乌镇西栅,基本上民宿一楼是饭店,楼上是客房。但乌镇的民宿主人并不能完全称得上是“主人”。尽管他们是乌镇的回迁居民,但是这里的民宿统一由景区旅游公司管理,民宿的“老板”和“老板娘们”只是客房的管理员,平时的收入全靠民宿一楼饭店两张八仙桌的收入和客房的分成。据说,民宿管理员们入驻乌镇西栅景区的时候都是两手空空,民宿里吃的用的盖的洗漱的都由乌镇旅游公司提供,为的就是一个“统一规定”。

而更另人感到好奇的是,在西栅的民宿里,一楼的饭店只能摆放两张八仙桌,说也是规定。

一些媒体在报道乌镇的时候也注意到了这点,但到底是为什么呢?

一家民宿的老板娘告诉笔者,两张桌子她和老板两个人在管理楼上客房之余精力正好够;另外,再多一张桌子西栅景区里边其他民宿的生意可能就照顾不到,不能你家生意好,别人家生意不好,“我们这里哪家菜不够了都会互相匀一点,都是客客气气的,大家生意都差不多。”

对于乌镇西栅里的餐饮标准,被称为“乌镇总设计师”的乌镇旅游有限公司总裁陈向宏对此十分骄傲,陈向宏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乌镇的民宿管理制度有厚厚一叠,要去吃一个菜有人抽查,最高的限价是多少,所有民宿里边,用的所有的用品都指定品牌,指定渠道,管理方不收费可以帮你采购,绝对不允许使用地沟油任何的替代,景区的管理方都查的非常非常细。骗住店客人、推销什么,或者说是拍个照不友好都会通过游客手里的积分卡得到追究。

“房东有个协会,他们就说,哪个房东不行了,我们决定让它出去,那就出去,那没话说,是你违反了这个。”陈向宏说。

这么严格?!那么,仅靠两张桌子的收入够吃够用么?

听到笔者这么个问题,老板正好从灶头间里出来。送上刚炒好的油焖茭白,老板解下白色的围兜,把正在播报世界互联网大会的电视机声音调小了点,示意老板娘去厨房照看,完成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老板用带着江南特色的普通话口音说到,他们从2008年开始回到景区做民宿和小饭店,西栅景区里房间标价和菜的标价都统一,饭菜使用的油盐酱醋都有指定采购渠道,每天还有专门的旅游公司的人来检查收集游客反馈和投诉,虽然约束很大要遵守的条条框框很多,但是他们做的很踏实。

这次世界互联网大会,旅游公司特地对他们进行培训,让他们掌握每一场论坛的议程和时间,“你们要等的那个朋友要6点半才结束,我们都很清楚的。”老板说。

那么收入呢?是外面打工多还是在景区里面干收入多?老板腼腆地笑了笑,够用够用。笔者再三追问收入范围,老板说和老婆平均每个人每月5,000。

在笔者和民宿老板聊天的当口,旁边一桌脖子里挂着红色牌牌的客人也忍不住加入到我们的谈话:“乌镇这个模式非同反响的,没有很大的魄力办不下来。”客人一旁的陪同噗哧一笑,“你该不会下一句要说跟你们马总一样吧!”客人听了对笔者和老板笑着说:“你们好,我们是阿里巴巴的,这次陪我们马总来开会,我们马总很喜欢西栅,一直夸这里管理好,现在不知道又到哪里去逛了。”客人的陪同脖子里挂着绿色的牌牌,应该是大会的工作人员也可能是乌镇的导游,她说:“我们乌镇的管理绝对一流的,你们晚上不论多晚想坐短驳车都有的,24小时随叫随到,别看现在没什么人,你们一有需要,我们工作人员马上就会出现的,所以在乌镇这里玩,安全最有保障。”

原来是乌镇的工作人员,我们不禁就多问了几个问题,无非是乌镇开发谁牵头,效益如何,如何分享利益等等。工作人员很大方,有问必答。

原来乌镇的开发还是由桐乡政府牵的头,基本上走的就是“政府主导下的市场经济路线”,为了和其他古镇竞争,也为了切实让利于民,乌镇一步步制定出了“一大摞”规定。具体到景区的收入,工作人员笑笑,景区的租金是按照店面的特色和对景区的贡献而定,如果你的产品对景区有益处但是可能利润少,乌镇旅游公司会减少甚至不要租金。

笔者的一位朋友是研究传播领域的专家也是各大小景点会议上的常客,听了老板和景区工作人员的介绍不禁感叹:许多景区产生问题往往并不是在景区筹备之初而是在景区成熟运作之后,人们往往因为利益分配产生分歧(比如前不久凤凰古镇发生的门票风波),但在乌镇,管理方和民众在利益分配上似乎达成了高度共识。

说话间,一位身着安保服装的工作人员拿着工作记录板走了进来,和老板老板娘随口聊着家常的时候也把我们桌和邻桌上的菜品、店内的陈设迅速扫了一眼。不用说,这个就是乌镇旅游公司派来检查的督导人员。

早在去年乌镇举办戏剧节的时候,一些媒体及文化人对乌镇“商业化”的批评就开始屡见报端,同济大学文化批评研究所教授朱大可曾经针对改造后的乌镇进行批评,他说:在经过现代化(照明、空调、卫浴设备和上网宽带等)的改造之后,乌镇成为“情境消费”的典范。

对于朱大可教授的批评,陈向宏曾在微博中回应,“没有乌镇15年的旅游发展及传统生活下现代化完善配套设施的完备,这样一个国际化的国家级会议不可能把乌镇作为永久会议地,这是乌镇旅游最大的红利,对乌镇乃至所在城市未来发展影响不可估量。”

或许是戏剧节的情境让人浪漫,而互联网大会的气氛让人澎湃,朱大可教授对西栅的批评却恰恰是今天互联网的追求:广泛的、规范的、现代的、便捷的、舒适的……以及,即便是吃一条最普通的红烧鲫鱼都能给你一种质量的保障。(来源:观察者网)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