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是匆忙的媒介。看了一辈子电视、自己又成为电视名人的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掌握了精炼嘲讽的艺术。然而,相比“低能量”(Low energy)和“小马可”(Little Marco),“撒谎的泰德”(lyin’ Ted)是一枚哑弹。他还需要对特德•克鲁兹(Ted Cruz)的妻子和父亲进行补充打击,才能刺痛这位德克萨斯州参议员,后者在2016年称特朗普是一个“哭哭啼啼的胆小鬼”。
上周一,特朗普在休斯顿帮助克鲁兹竞选。他与参议员兰德•保罗(Rand Paul)和林塞•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有过类似的和解,前者曾将总统称为“橙面风袋”(Orange-faced windbag),后者曾用贝克特式(Beckettian)的简练(贝克特,爱尔兰著名荒诞剧作家–译者注)将总统称为“蠢货”(jackass)。在这一点上,合乎常理的反应是对这些曾经的反抗者的道德投降表示遗憾。较少得到评述的是和解的另一面:特朗普多么容易达成谅解。对敌人来说,重新被他接纳的代价是一点点奉承和接受他们本来就会接受的事情。因为他的神色和谈吐看起来极为固执,所以我们忽视了相反的证据。
这里的教训并不针对华盛顿的职业投机者。它适用于盟国。在从特朗普当选的巨大冲击小心翼翼地稳住阵脚之后,他们面对一个现实问题:在这个奇怪阶段如何处理与美国的关系,甚至从中获益?德国等国家开始扮演非正式反对派的角色。其他国家(尤其是英国)试图取悦他。两种做法都不对。特朗普是可以合作的,或者至少是可以中和的。而且无需彻底的自我贬低就可以做到这一点。美国总统并不是很难讨价还价的人。他可以接受象征性的让步姿态:有些人称之为“可以在Twitter上吹嘘的胜利”。
小打小闹的重新谈判足以化解他对《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长达数十年的不满,也缓解了他近期与加拿大的不和。去年,在北约(NATO)秘书长延斯•斯托尔滕贝格(Jens Stoltenberg)就北约的反恐工作做出保证后,他形容北约“不再过时”。通过一轮大部分在他上任之前就已计划好的欧洲军事支出增加,他对北约的敌意进一步减弱。就在今年4月,他还似乎(有一段时间)愿意按修订后的条款重新加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简称TPP)。特朗普主义有分析的一面:美国受到了愚弄,背负着重担,而不识相的外国人捂嘴偷笑。特朗普主义还有行动的一面:对现状进行小幅微调,通常包括在财务上向华盛顿做出象征性的让步。也许他本来就不相信分析。也许他不明白这些变化有多么微小。
比“特朗普是个骗子”或者“特朗普是个傻子”更靠谱的说法是,特朗普是一名政客。离竞选连任还有两年之际,他希望展现外交上的成功。为此,他大肆宣传自己谈判达成的任何协议,因为直觉告诉他:选民对“美国优先”(America First)正确势头的渴望,绝不亚于他们对精确细节的关心。沙特阿拉伯是表明他对经济姿态敏感的最为“应时”的例子。即使在异见人士贾迈勒•卡舒吉(Jamal Khashoggi)据称惨遭杀害之后,华盛顿也有理由保持与沙特的联盟。特朗普可以提到沙特提供的反恐情报以及这个王国在对付伊朗方面的有用之处,但他只提到美国对沙特的军售。即使他对持续多年的军售估值1100亿美元是正确的,但与近20万亿美元的美国经济相比,这只是一个零头。换言之,表面的慷慨–购买美国装备的“意向备忘录”–就让沙特人摆脱了困境;要是换一位美国总统,两国关系可能破裂。
关键不是要对特朗普的快速讲和幸灾乐祸(难道我们宁愿他像看起来那么顽固吗?),而是要表明它对盟友的用处。他还会领导地球上首屈一指的大国两年时间,也许还有6年时间。各国必须设法与他暂时妥协。而他的行为模式暗示,他在很多事情上是可以谈判的,而且需要付出的成本并不高。虽然外交官们往往对重商主义的外交政策感到不满,认为这是将他们的高超手腕庸俗化了。但它胜在清晰。对于实行这种政策的国家想要什么,外界不会误判。
特朗普似乎想要的是一种感觉:让骗走的美国财富物归原主,此前美国人的钱被贸易和集体安全之类的“黑魔法”骗走了。不需要都具有实质:关键是要有这种感觉。知道了这一点,精明的盟友已通过不那么毁灭性的让步,在某种程度上稳定了与他的关系,让他在Twitter上得意一番。当他自称是交易撮合者时,他是当真的。如果假设他是难打交道的交易撮合者,那就错了。(转载自FT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