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美国中期选举临近,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之间的敌意达到了新高度,民意调查显示美国已经分裂为势均力敌的两大阵营。分歧之大令人沮丧。但是,如果你想从更全面–更令人振奋–的视角来看待美国政治,一份名为《隐藏的群体:美国社会分化情况研究》(Hidden Tribes: A Study of America’s Polarized Landscape)的新报告提供了一些有趣的见解。该报告由一群社会科学家在近期发表。
研究者们对8,000个人进行了民意调查,并与不同政治派别的人进行了30次访谈,每次访谈时长为一小时,他们认为,用二元分化的方法来探讨美国政治或者用人口统计数据(如种族或年龄)对人们进行分类是错误的。相反,他们认为,对美国人的核心世界观所作的分析表明,大多数人并不是非此即彼地可以简单归类为共和党人或民主党人,人们也不会基于他们是否相信自由市场政策来界定自己。更有意义的分类是按照一套有关身份认同、权威和社会的基本核心价值观将人们划分为7个“群体”。
有些群体耳熟能详:大约8%的美国人是“进步活动人士”,他们“比较年轻、非常积极、世俗、见多识广、愤愤不平”。该报告指出,“(该群体成员)在政治话语中扮演着极其重要的角色,尽管他们只占总人口的一小部分。”报告补充称,他们“对有关公平和平等的问题高度敏感”。他们认为移民于国有益,女权主义是好事,警察很野蛮,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糟糕透顶。
处于另一极端的是,19%的美国人是“传统保守主义者”,还有6%的人被形容为“忠诚的保守主义者”。这两个群体的成员往往是白人,看福克斯新闻(Fox News),相信努力才会成功,移民于国无益,女性应该扮演与男子不同的角色,警察勤谨奉公–而特朗普是位了不起的总统。在“忠诚的保守主义者”中,88%的人表示支持穆斯林禁令,63%表示“反对妥协”。还有4个群体,其中3个属于政治左翼,不认同特朗普:“传统自由主义者”(占总人口的11%,往往“较年长、已退休、理性而谨慎”);“消极自由主义者”(占总人口的15%,通常“不快乐、没有安全感、多疑、不抱幻想”);以及温和派(占总人口的15%,“具有公民意识,关心时政,悲观”)。最后,还有“政治脱节”群体(占总人口的26%,往往“收入低、不合群、爱国、相信阴谋论”)。
最后4个群体的一个显著特征是,他们对当前体制的两极分化感到非常厌倦,因而对政治感到“疲劳”,往往保持沉默。作者指出,“他们绝大多数认为,美国政府受到操纵,专为富人显贵服务,他们希望现状发生改变”,但他们也“愿意在政治观点保持变通”。事实上,这些“政治疲劳的大多数”中65%的人表示“我在政治上认同的人必须愿意倾听他人的意见并作出妥协”;也就是说,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们根本没有“分化”。这是好消息吗?从理论上讲,确实是好消息。毕竟,如果这些沉默、政治疲劳的多数人能发出声音,政治可能会开始变得更加理智、平衡和务实。而《隐藏的群体》这项研究的委托方–名为More in Common的国际非营利组织,在英国议员乔•考克斯(Jo Cox)遭谋杀后成立–试图找到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它的使命是帮助建立更加团结的社会,使社会“更能应对日益增多的两极化化和社会分裂威胁”。
但有一个障碍:不管这些论点听起来多么令人信服,政治体制中的激励因子似乎根本不是要让务实、明智的举措发挥作用,而是截然相反。为了更好地理解这一点,有必要看一下去年由哈佛商学院(Harvard Business School)发表的另一篇精彩研究报告:《为什么美国政治产业缺乏应有竞争》(Why Competition in the Politics Industry is Failing America)。这份由迈克尔•波特(Michael Porter,哈佛商学院受人尊敬的教授)和凯瑟琳•吉尔(Katherine Gehl,政策活动人士和政治改革家)合著的报告认为,美国政治的问题是缺乏竞争。因为尽管左翼和右翼之间存在着激烈竞争,但核心政治结构并没有受到其他模式的干扰–因此也就不存在真正服务“消费者”(即选民)的压力。
“政治行业是大产业,几乎所有参与者都与双头垄断的一方或另一方存在联系,”哈佛商学院的这份报告指出,“双方都根深蒂固,没有压力去更好地为客户服务。”或者,换句话说,真正的问题是,美国的政治行业–几乎不同于所有其他行业–自己制定交战规则。经济激励有利于那些能争取到忠诚、极端的追随者的政治家,从而进一步激起两极分化。鉴于这种商业结构,“政治疲劳的多数人”保持沉默或许并不令人意外;那么多美国人有脱节感也不足为奇。有什么事会改变这种情况吗?这就是在11月的中期选举中我们真正需要考虑的问题。聆听寂静–而不要只听那些喧哗。(转载自FT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