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几年前,现在已垂死的可穿戴技术制造商Jawbone将其颜色鲜艳的健康追踪手环分发给参加达沃斯论坛的贵宾,就像发棒棒糖一样。如今,它正在出售自己的资产。你可以辩称,这家公司是多种因素的受害者,例如过早进入该市场(该公司在上世纪末就发布了具备蓝牙功能的设备),或者没有很早意识到,类似睡眠监测和步数追踪的设备最终会成为在苹果(Apple)和谷歌(Google)等公司运营的最大平台上存在的应用软件,而不是拥有自己设备和生态系统的独立技术。
但你也很容易辩称,这只“硅谷独角兽”的成功害了自己,该公司曾在巅峰时期达到32亿美元的市值,并吸引了来自全球最成功风险资本家的资金,如红杉资本(Sequoia Capital)、凯鹏华盈(Kleiner Perkins Caufield & Byers)、Andreessen Horowitz和Khosla Ventures。该公司烧掉了大量的资金,达到了极高的估值,以至于变得像该公司的用户之一那样:过于富有和丰腴,结果害了自己。
去年,该公司不得不求助于科威特投资局(Kuwait Investment Authority)保持运营,鉴于主权财富基金算不上硅谷的内行投资,它们出资从来不是一个好迹象。(这些基金往往来势汹汹,却为时已晚,在别人袖手旁观时掏出大把钱来。)估值较低,烧钱较少的公司可能会成为一个不错的收购目标,又或者可能进行一次成功的首次公开发行(IPO)。Jawbone的灭亡成为硅谷存在泡沫经济的又一个迹象。
这个泡沫与上次不同,但也有相同之处。2000年,pets.com等初创企业能够在亏损数亿美元的情况下上市并抬高股价。此后,数字生态系统开始发展、变化和深化,如今,企业只是通过在名字后面加个“.com”来吸引投资的难度更大了。然而如今就像当年那样,你不一定需要利润或付费的客户来吸引投资者兴趣,而只需要热门细分市场的“用户”。围绕这些市场出现了动人的故事(可穿戴设备、电动汽车、“共享”经济)。公司通过渲染这些故事的宣布,向市场传递有关自身“价值”的信号(例如优步(Uber)以6.8亿美元收购自动驾驶卡车公司Otto)。
风投资本家和私人股本投资者通过在越来越高的估值下买入,继续吹大这个泡沫。最聪明的投资者通过收取高昂的咨询费和通过二级私人股票市场在灾难降临前退出,来保证自己的成功。正如行为经济学家彼得•阿特沃特(Peter Atwater)最近向我指出的那样,流动性充沛得不同寻常,这在一定程度上源于过去几年央行促成的廉价货币。
基于故事和事实的估值所带来的这些虚拟资金,被用来支付高得离谱的薪资(如今在硅谷聘用一位自动驾驶汽车工程师可能要付出200多万美元的现金和股票期权)。接着这些将扭曲泡沫经济中的房地产、服务和劳动力的价格。如果你看到穿过硅谷的101号公路旁那些破烂牧场风格房子的价格,你都会掉下泪来。整个周期真的好似查尔斯•麦凯(Charles Mackay)在1841年所描写的那种“全民疯狂”。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Jawbone让我想起Palm(曾经的个人数字助理生产商),因为两者都面临真正的市场,”O’Reilly Media首席执行官蒂姆•奥莱利(Tim O’Reilly)表示,“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反映出科技行业的金融化。Jawbone搭上了兴奋情绪的大潮,这种兴奋最终变得具有投机性,反映了当前科技市场的‘郁金香’特质。”奥莱利有一本即将出版的新书,主题是硅谷在我们这个两极分化经济中的角色。
投资于新事物的问题是,一般只有少数几家公司成为赢家。正如惧怕科技的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曾向我指出的那样,在亨利•福特(Henry Ford)启动他的装配线时,大约有2,000家汽车公司在经营。那时投资汽车行业是正确的。但投资于大多数汽车公司则不然。如今,希望在这个低收益率世界提升回报的大量资金,将硅谷经济推升至荒谬的高位。然而,最终,真正的赢家可能是一小部分类似亚马逊(Amazon)、谷歌、Facebook和苹果的平台巨擘,它们可以利用网络效应收集并控制数据,数据已成为当今数字经济的新油田。的确,谷歌与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Carnegie Mellon University)联合开展的最新学术研究显示,从更精确的搜索,到更佳的人脸识别,以及更精准的癌症研究,这一切的关键不是在于算法有多么优秀,而是在于你投入的数据的规模有多大。
我会谨慎看待大部分科技公司的估值,不管是私人持股的还是公开上市的–除了那些平台巨擘。后者可以收集这些数据,主宰科技行业最热门的领域,以及潜在其他所有行业。这是他们的泡沫经济。我们只是生活在其中。(转载自FT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