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历史学家修昔底德在分析伯罗奔尼撒战争时说,雅典的崛起和斯巴达对这种崛起的恐惧使这场战争不可避免。这就是后人所称的“修昔底德陷阱”。哈佛大学的著名国际政治学者格雷厄姆.阿利森进一步解释说,当一个新兴的强国可能取代一个既有的强国时,十之八九会发生战争。他五月底刚刚出版新著《命定之战:美国和中国能避开修昔底德陷阱吗?》。他说,过去五百年中发生过16次新兴大国威胁既有大国地位的事例,其中12次引起了战争。
他接受采访时谈中美之间的博弈以及最有可能引发战争的区域和导火索。阿利森是哈佛大学贝尔福科学与国际事务研究中心主任,曾经在里根政府中担任国防部特别顾问,在克林顿政府中担任国防政策计划部助理部长。阿利森说,抛开民主政体这一点不论,中国现在的地位和两千五百年前的雅典城邦非常相似。而修昔底德提到的开战三大动力,利益、恐惧和荣誉(即自豪感和对尊重的要求),中美双方也都具备。美国总统特朗普的竞选口号是“Make America great again”。而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上台后提出的“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直接就被阿利森翻成“Make China great again”。新老强国互为最大敌人,因此互相猜忌,信任度几乎为零。一方做出任何一个举动,不管是为了帮忙还是为了自卫,另一方都会把对方的动机往坏处想。在这种情况下,一点外力推动,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故,就可能演变成一场大战。
阿利森说,他在美国政府任职期间多次参加过五角大楼的美中开战虚拟演习。这些演习很像电子游戏,一方代表中国,另一方代表美国。阿利森以南海演习举例说,美方军舰不小心撞沉了一艘中国军舰,中方认为它是故意挑衅,因此以牙还牙,也去击沉一艘美方的军舰。因为都怕对方下一波打击下手更狠,所以自己也不敢不狠。如此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很快就会上升到发射导弹和网络攻击。这些演习让阿利森明白,即使谁都不想陷入互相厮杀的局面,打起来要比你想象的容易得多。
阿利森说,中国作为新兴大国,希望美国退出亚洲。但是美国在亚太地区已经当了70年老大,对日本、韩国等多个亚洲国家有防卫承诺。“我们不会离开的。”美国尤其对自己救下来并培植起民主体制的韩国感到自豪。朝鲜明年要试射洲际弹道导弹。如果试射成功,其核弹头就可以打到洛杉矶和温哥华等北美大陆西海岸的城市。但是特朗普已经说了,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上一次叙利亚使用生化武器攻击平民,他二话不说就下令发射50枚巡航导弹。他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朝鲜。而这将意味着第二次朝鲜战争,朝鲜半岛可能再一次成为中美军人厮杀的战场。
阿利森认为修昔底德所说的新老强权战争“不可避免”稍微有点夸大。过去发生的16次新老强权对峙,不是还有4次没打起来吗?阿利森认为,如果我们学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的话,就不一定非要犯前人犯过的错误。但他对此不太乐观。他想象如果修昔底德从天上往下看的话,可能会看到两列火车快要相撞了,想给我们提个醒。他认为,中国人很重视以史为鉴,反倒是现在的白宫主人特朗普,出了名的爱冲动。如果有事发生,他也许立刻发一条推特,但也可能立刻发一道命令。(文/吴薇,来源:RC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