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五月初五是端午节,是仅次于春节的传统节日,这个节日与一种美食–粽子联系在一起。不用看日历,走在街上,看着许许多多的家庭主妇,提着从农贸市场上买来的一把一把的粽叶,就知道端午节快到了。
我的家乡很重视过端午节,家家户户都有包粽子的习俗和吃粽子的嗜好,并且一年之中就这一次,这不仅仅是为满足口腹之欲,端午节不包粽子就无节日氛围,且包粽子的粽叶就这个时段最好,包出的粽子才有那种特殊的粽叶清香味。
粽叶通常选新鲜的羽竹叶,也就是芦苇叶或鲜新的刚从新发竹笋上自然剥落下的斑竹笋壳。竹笋壳选巴掌宽、尺余长,一壳包一粽,易成型又好包,只是煮熟后竹笋壳的黄色浸入米中,且竹笋味偏重。有羽竹叶时都不用竹笋壳。刚从羽竹上打来的羽竹叶,两三指宽、尺余长,呈羽毛状,翠绿色,三片叶子包一个粽子,煮熟的粽子米粒成浅绿色,闻一闻都有股羽竹叶的清香味,吃在口里,这股清香味连同糯米(俗称酒米)的米香味,加上蜂蜜香甜,真是一种绝配,满口生香,久久不散。 粽子好吃,包粽子却不容易。
小时候,父亲领着我去釆摘过粽叶(俗语叫打粽叶),先要找到山涧浸水的湿地,长有羽竹之处,挑选最壮实的羽竹,从羽竹竿上一片一片摘下叶子,整整齐齐叠在一起,一百片左右一把,从中对折,再用细索捆住,放入背篓里。我家里人多,要打上满满一小背篓才够。打粽叶的人多了,往往要去很远的地方才能找到叶片宽一点羽竹。打回来的粽叶,都是母亲一片一片在清水里清洗,依然非常齐整叠放成原来的样,用剪刀将叶柄剪去,对折、捆绑,放入开水锅中煮沸,翠绿色变为青黄色,捞出放入凉水中浸泡一小会儿,粽叶变得柔软。在煮粽叶的同时,还要煮一些棕叶撕成的韭菜宽的细丝,用于捆绑包出的粽子。
包粽子是个技术活,父亲是包粽子的高手,包出的粽子棱角分明,有六条棱、四个角的三棱锥形,米粒瓷实,捆扎简单且牢固,煮熟后不烂、不变形,他手法娴熟,十斤酒米,一会儿功夫就包好了。我们都想学着包粽子,可总是包不好,出不了形状,捆扎不住,出现漏米,把粽叶弄破的情形。尽管有父亲指导,一时半会学不会,又糟蹋了粽叶,就没了信心,干脆就不学了,干一些递粽叶呀,端水取盆这样一些活。父亲包完家里粽子,还要给左邻右舍去帮忙继续包粽子。
煮粽子就是母亲的活了,在一口大铁锅里铺上一层羽竹叶下角料和太窄无法使用的羽竹叶,把包好的粽子一个一个码在锅里,用在河道里拣来的干净石头压在上面,掺入清水并淹过所有粽子,扣上锅盖,武火烧开,文火慢煮三四小时,然后让粽子在锅里焖至第二天早晨,捞出粽子沥干水,放入盆中的凉水里浸泡。用一小锅置火上烧小半碗水,沸腾时倒入蜂蜜,再烧,让水汽蒸发一些,用勺子舀入碗中晾凉。给每人碗中剥三四个粽子,舀一勺子煎好的蜂蜜,浇在粽子上,这道美食就成了。
母亲把煮熟的粽子,给家门叔伯、邻居家各送一些,他们也会送一些给我家。有的粽子里包有去核的红枣、有的包有花生米、有的包有红豆、有的包有腊肉……我给父亲说,咱们包粽子时也包一些这样的东西。父亲却说,粽子里包些这样的东西就吃不出粽子的清香味来,且容易发馊,无法存放,我们包的粽子用凉水漂着,天天换水,放十天都不变味。听父亲说的,想想果然是这样。
父亲上了年岁,也不忍心让他再为我们包粽子了,在他指导下,我非常用心地学会了包粽子。取三片羽竹叶,一个方向依次将边缘搭接起来,就有小巴掌宽,将它的下端卷成漏斗状,左手掌随其型状轻轻握住,用右手从盆中将泡好的酒米抓出来塞入粽叶中,再掬起一些水浇在米上使其瓷实,将粽叶上端压下来盖住,右手虎口卡在粽子上端两个角,左手抽出一根棕叶丝,斜着缠绕两圈,勒紧捆扎,粽子就包成了。经过多次练习,形状就会越包越好。我终于学会了,像我父亲一样,自家的粽子包完了,还要给邻居家和姊妹家去帮忙包。
现在不用自己去山中打粽叶了,端午节前一两天,妻子到农贸市场买一些回来,再到粮店或超市选上好的酒米,五月初三晚上把酒米用温水浸泡,做好包粽子的准备工作,端午节前一天下午,我与妻子就忙着包粽子、煮粽子的活。女儿说,不用这么麻烦,何不去街上买些粽子回来吃?我与妻都认为,那样没有节日的氛围,吃不出家的味道,闻不着粽叶的清香,品尝不到生活的浓浓滋味。(文/陈永明,2017年5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