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咖啡屋(3)

那时候同学们看到心雅的巨大变化都以为是她家庭的突然变故对她的打击太大了,谁也不知道那段时间里还发生了什么。

那是大二下学期的一个清晨,心雅突然接到家里打到宿舍楼的电话说爸爸有事,要她马上回家,学校以后再请假,她的小舅舅刚好在她上学的省城出差,马上就到学校去接她,赶紧准备一下,马上回来。

心雅的心一阵慌乱,好像预感到爸爸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她不敢去想,也害怕去想。她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刚好婉婷下床看到了,就问心雅发生了什么事?心雅说家里来电话说爸爸有事情,要她马上回去,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她的小舅舅单位的车马上就过来接她。

婉婷也紧张起来,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吧。心雅说她也很担心,忽然心雅想起来了什么就告诉婉婷,她没有时间告诉经纬了,让婉婷转告他一下,免得她突然离开让他担心。

心雅和经纬的秘密那时候只有婉婷知道,心雅和经纬好了两个月了,经纬是班长,心雅又是做事低调的人,所以他们小心地享受着彼此的初恋和幸福,并没有向同学们公开这个小秘密。

说完了,心雅在窗口前看到小舅舅单位的车开过来了,就急冲冲地跑了出去。

心雅并不知道那一天是经纬的生日,经纬计划了好久想给心雅一个惊喜。他在学校外的饭店里订了一个小的包间,想下午下课后带心雅过去,一起度过一个他们相爱以来的第一个生日。

上课的时候,经纬一直没有见到心雅有些奇怪,虽然那时大学里很多同学翘课,可是心雅从来没有。她学习很认真,成绩也很好,或许是有什么事情了吧,经纬想等上完课去找心雅问一下。

婉婷的内心一直在激烈地斗争着,她看到经纬的目光一直在找寻心雅,很想过去告诉经纬,可是内心深处另一个声音却一直在提醒她,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不是也喜欢经纬吗,为什么不去争取,她并不比心雅差呀。当心雅告诉婉婷自己的小秘密的时候,婉婷的内心是多么地悲伤,她不明白为什么经纬喜欢的是心雅而不是她,她觉得自己比心雅又漂亮又活跃,有好多男生都喜欢她,可为什么偏偏不是经纬。

终于婉婷下定了决心,先不把实情告诉经纬,等下午没课时再说。

经纬在焦急和担心中上完了所有课程。下课后,他急忙来到了女生宿舍找心雅,同宿舍的女生说,心雅不在,好像一大早就出去了。经纬很失望,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婉婷。

他知道心雅和婉婷要好,便问婉婷知不知道心雅哪里去了?

婉婷好像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经纬有些好奇就问,发生什么事了?

婉婷犹豫了一下说,今天早上看到有一辆车来接心雅,心雅就跑出去了,她在窗口前看到有一个男的来接心雅,还搂着她一起走了。

经纬当时就愣住了,他不相信心雅会是那样的女孩子,她的眼神那么清纯怎么会欺骗他!

看到经纬不说话,婉婷急忙又说她不该在背后说心雅的,不过那个男的好像是以前也来过的。

经纬的内心好像被猛兽撕咬着一般,他痛苦地笑了笑,说是这样啊。

婉婷很关心地问经纬怎么了,还好吗?是不是她说错了什么,也许是她看错了。

她又告诉经纬,让他别难过,其实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经纬的,她自己也是的,从上大一见到他开始就喜欢上了。对了,她还查了学籍档案,知道今天是经纬的生日,要不要给他庆祝一下。

经纬慢慢地从刚才的痛苦和失落中恢复过来,他看着婉婷那关切和热烈的目光,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报复的冲动,既然心雅可以和别人出去约会不告诉他,他为什么不能和婉婷一起庆祝生日,反正包厢已经订好了。

于是他木然地点了点头,告诉婉婷他本来已经订了一个包厢想和心雅一起庆祝的,如果婉婷不介意,她可以和他一起庆生。

婉婷开心地雀跃起来,失落的经纬根本没有心情注意到婉婷眼神中的心虚。

包厢里经纬没有说话,他只是自己喝着啤酒,很快地就有些意识模糊起来。当他抬起头来看向婉婷时,他看到的竟然是心雅那张小巧柔美的脸和清澈流转的明眸,他用手托起心雅的下巴,问她去哪里了,为什么不告诉他。心雅不说话,只是把娇嫩的嘴唇送到了他的嘴边。本来他们拍拖两个月来还没有亲吻过,一来是心雅很害羞,从来不主动。二来是经纬想把他们的初吻留在他生日的时候,他要告诉心雅,他会爱她一辈子,他要在吻她之前对她承诺。

可现在经纬有些不能自持,他狠狠地吻过去,像是倾泻这一天来的思念,担忧和痛苦。心雅轻轻地呻吟着,抱住了经纬,两个人紧紧地相拥着,仿佛忘掉了所有的不快。

忽然经纬好像想起了什么,他推开了心雅,面前的心雅竟然变成了婉婷,怎么会是这样,他怎么会把自己的初吻给了婉婷。

眼前的婉婷好像受惊了一样有些不知所措,经纬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中那朵清雅纯洁的白莲花已经暗淡,渐渐地远离,经纬想抓住它,可是怎么也抓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渐行渐远,消失在茫茫的天际之间。

当经纬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眼含泪水楚楚可怜的婉婷, 他叹了一口气,把婉婷抱在怀里说他会好好待她,婉婷又惊又喜,可经纬没有看到低头的婉婷那眼里狡诘一闪的庆幸。

经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心雅是怎样的伤心欲绝。最爱她的父亲出了车祸,在医院里抢救,当她赶到时,已经不省人事。心雅扑到爸爸的病床前,呼喊着爸爸,可是爸爸已经听不到了,忽然爸爸的手动了一下,好像在找什么,心雅抓住了爸爸的手,爸爸的手动了动试图去握心雅的手,可终究没能握上,便松了下来再无力量了。

一周来,心雅和妈妈不知道是怎样渡过的,她们已经悲伤得流干了眼泪,任凭亲戚朋友帮忙安置了一切。爸爸已经没有了,只有那座冰凉的墓碑刻不尽心雅和妈妈的悲伤和思念。
当心雅一周后回到学校的时候,她走去男生宿舍想去找经纬,这时候的她多么希望经纬能够在她的身旁给她力量,她很想扑到经纬的怀里,她已经没有爸爸那宽厚温暖的怀抱了,她渴望经纬的怀抱让她可以停靠。

就要走到男生宿舍的时候,心雅看到宿舍大门里走出两个人来,靠得很近,是经纬和婉婷。显然婉婷先看到了心雅,她突然挽起了经纬的胳膊,经纬有些不习惯,刚要挪开婉婷的手,却看到了心雅那悲伤的小脸满是惊讶。

经纬心头一震,他的目光落到了心雅手臂上的黑纱,再看去心雅的时候,心雅已经转过身,晃动了一下,然后踉踉跄跄地跑去。经纬的心像被针扎过似的一阵剧痛,他冲出去喊着心雅追了过去。

他追上了心雅,拉住心雅的胳膊问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走了都不告诉他?

心雅没有转过身来只是麻木地说,她爸爸出车祸过世了,因为一切太突然了,所以她走得太匆忙,没有时间见到经纬,只能让婉婷捎话给经纬了。说完心雅用力地甩开经纬的手,疯了似的跑了。

经纬怔怔地立在原地,天边是血色的晚霞,红得刺眼,更像是流淌的鲜血。眼看着心雅渐渐地融进到那刺眼的红光里,就像过生日那天在他心中渐渐飘走的那朵白莲花一样,他根本抓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人远去,消失在那血色的黄昏中。

婉婷站在经纬的背后,心虚地说对不起,她太爱他了,太想得到他了。

经纬并没有回头,一切都不重要了。可他为什么会相信婉婷说的话,心雅是那么一个纯洁美好的女孩子,那么清澈的眼神,他怎么会不相信她呢!可是现在一切悔恨都晚了,他能够改变这个谎言造成的事实吗?他心里忽然冰冷到了极点,仿佛所有曾经的美好连同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他很害怕,他怕他已经失去了今生最珍贵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心雅漫无目的地跑着,连日来她只吃过很少的东西,人已经消瘦得让人心疼,她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奔跑,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心雅了,所有的快乐幸福都已经远远地离她而去了,她的心已经破碎了,冰封了,从此不会再有任何感情进入,也没有任何的痛苦了……

心雅闭上眼睛,轻轻地晃了晃头,想驱走那些痛苦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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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西
木西,本名赵琨,加籍华人,原籍辽宁省丹东市,曾获得辽宁省优秀大学毕业生荣誉,先后在辽宁、福建、上海等地工作,现为加拿大注册会计师,定居多伦多,热爱文学,《走过咖啡屋》为发表的短篇小说处女作,其他作品有《前尘往事》和《卡利登的绿篱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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