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神往过天鹅,一是在青年时期,,仰望一对对天鹅鸣叫着从广袤的蓝天上展翅南飞;一是在成语词典里,读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惊诧不已。我没有吃天鹅肉的痴心妄想,但能否在近处一睹天鹅的姿容呢?
有一个冬日中午,在我家后院的清河公园上空,突然看到两只天鹅从蓝天飞过,我急忙跑回屋里去取照相机,等我再赶到后院,天鹅已经杳无踪迹了!
新春伊始,我随时代广角摄影学会赴三门峡国家城市湿地公园拍摄天鹅,进入景区,看到大堤上迎面竖里的“天鹅湖”石碑,再望望眼前的双龙湖(青龙湖和苍龙湖),我不由失望的摇摇头,在灰蒙蒙的天空下,在浊糊糊的湖水中,只有两三对天鹅在无聊的追逐或倦怠的小憩……是时令不对,天鹅还没有来到?可是天鹅就是一种冬候鸟,每年就喜欢在这个季节群栖在湖泊和沼泽地这儿呀!是鹅食匮乏,天鹅已另觅新家?可是咱们堂堂大国根本不缺喂天鹅的区区那几粒玉米呀!要么,就是景区为了经济利益进行虚假宣传?也不像啊,糊弄一个人就是抹黑一大片呀!
看到许多人都顺着湖堤西去,我们也黄河边撒尿随大流了。西行约千米,哇,我们不由大呼小叫起来,眼前五六十米远处贴近黄河的双龙湖湖中的滩地两旁,大大小小、成群结队的天鹅,足有上千只–有的秀夫妻恩爱,有的携家小畅游,有的环绕湖边高耸的迎祥阁奋飞,有的紧贴滩涂摇曳的芦苇穗斜航,有的翱翔天空,有的滑行水面,有的振翅追逐,有的荡波嬉戏,有的似在初恋,有的像度蜜月……特别有意思的是进食,管理员刚在湖中滩地一把一把撒下玉米粒,天鹅们就不约而同地奔了过来,有的是三三两两地随意吃,别的天鹅伸进来橘红尖黑的长喙抢吃也不介意;有的是五六只围在一起吃,好像是一大家子组成的独立王国,其它天鹅想伸进长长弯曲的脖子吃两口,马上就会招来它们毫不留情地狠鹐猛啄。
有一只天鹅从鹅群中怏怏不乐地逸出,一边游一边回望,孤零零地游到湖滩一个分叉处,自怜自影地梳理羽毛。这只天鹅却令人惊喜不已——因为是一只难得一见的珍稀黑天鹅,黑得像一颗硕大的黑珍珠!
除了天鹅。还有许多野鸭和鹭鸟在湖面游曳,一切都显得那么和谐安详。
不大工夫,灰蒙蒙的天色渐渐变得更加灰暗,拍摄显然没戏了,只好遗憾地返回住地。
领队看出大家的失望,告诉大家早睡,次日晨赴对面山西省三湾景区拍摄,特别申明,如果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可以碰上一个好天气。
次日,凌晨5点,我们便被唤醒,上车,迷迷糊糊地边行边吃自带食品。到达目的地,领队敲开售票处,办好手续。可是,眼前一片黑暗,没有路灯,怎么走呢?售票处的值班员打亮手电,高喊让我们注意下台阶,别踩空跌倒。三拐两拐,手电光看不见了,大家就纷纷打开自己手机上的小电筒,用微弱的光亮给各自照路。跟着来过这儿的领队,摸到观景平台,发现满地白花花的。下雪了?没有啊!用手在护栏上一摸,老天爷呀,到处是厚厚一层寒霜!临近栏杆,糊里糊涂各自挑选拍摄地方,置脚架,装相机。虽无风吹,身上还是一阵阵发冷。
尽管雾霭浓重,仍然可以隐隐约约看到近处三三两两的天鹅在慢慢移动。约过四十多分钟,东方渐渐出现淡淡白色,纵眼望去,栏杆外,近在咫尺的天鹅成群结队,一片一片,蔚为壮观。有的仍旧弯曲着脖子,把头夹在翅膀里随水漂流而眠。有的已经苏醒,悠然自得的游来游去。天鹅好大哟,体长约1.2—1.6米,体重约6.5—12千克。难怪起飞时,有的还需要助跑。天鹅嘴为黑色,上嘴部至鼻孔部为橘黄色。长长的头颈约占体长的一半,在游泳时脖子经常伸直,两翅贴伏,体态幽雅。此时此刻,我才明白,古往今来,天鹅为什么会成为纯真、善良与美好的化身。
东方慢慢显出缕缕红霞,大家几乎齐声欢叫:“晴天,晴天,咱们碰上了好天气!”
朝霞,越来越鲜艳、越靓丽,红腾腾的半个日轮,像俏皮的娃娃探出半个脑袋,衔在远处的山坳,眼前的树木、滩涂、水面、天鹅都洒上了一层厚厚的霞彩。水面上的一对对天鹅,似乎瞬间从沉睡中醒来,嘎嘎欢叫着轻轻荡波,好像很喜欢人似地望着我们。嫣红的水面,绸缎一般铺展得很远很远;洁白的天鹅,云朵一样漂浮得很近很近;醉酒似的红日、红霞,在水面洒出一缕缕碎银花般的光影;漆黑的鹅腿、鹅掌,在七彩潋滟的起伏碧波中,留下一道道闪着金光的波纹。水边的几只天鹅,迎着红霞,扇动双翅,仿佛也变成召唤红日使者。相机的咔嚓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谁不想捕捉到这样难得的美好瞬间呀!
红日渐渐升高。哨子响起。管理员刚在滩涂地上撒下一行行玉米粒儿,天鹅们就争先恐后奔上滩涂,连连啄吃起来。有的一边吃,还一边望着远处鸣叫,不知是呼唤妻子儿女还是呼唤亲朋好友?
更让人惊喜的是,夹杂在白天鹅中的几只黑天鹅,虽然寥寥可数,却像花中魁首、马群良骥,叫人倍加珍爱。不少摄影者和我一样,纷纷把“长枪短炮”对准这移动的一颗颗硕美的黑珍珠……
餐后,天鹅们开始撒欢了:有的踩水扇翅,亭亭玉立水面,显露出丰满健美的胸部,似在展示自己姿容的独舞;有的三五一行,连连振翅媲美,弯曲细长灵活的脖子,如同表演美艳的水上芭蕾;有的漂浮水面,静静欣赏自己的倒影,偶尔还和倒影中的那个自己挨嘴亲喙;有的长颈入水,慢慢寻觅水下的鱼虾,自然得把肥硕的屁股特可笑地露在水面;有的猛然击浪,扑棱棱飞上蓝天;有的瞬间卖萌,哗啦啦空降碧波;有的领着雏鹅奋力游泳;有的携带家小悄然觅食;有的缓缓接近另一只,相遇时振翅求偶,可惜有缘无分,匆匆擦身而过,各奔前程;有的急急游向另一方,嘎叫着贴胸亲喙,十分缠绵恩爱,弯弯的长脖形成一个心形……更奇特的是,有的成双成对相依相偎时,突然,另一只游来献媚骚情,立即会遭到成对中的一只凶猛扑打、猛啄狠鹐。
原来天鹅的婚姻,保持着一种稀有的“终身伴侣制”。在南方越冬时,不论是取食、休息或入眠都成双成对。雌天鹅在产卵时,雄天鹅在旁边守卫,遇到敌害时,它拍打翅膀上前迎敌,勇敢的与对方搏斗。它们不仅在繁殖期间彼此互相帮助,平时也是成双成对;如果一只死亡,另一只也确能为之“守节”,终生孤独生活。
自汉唐始,讴歌鸳鸯的诗词不绝于耳,如汉代古绝句:“南山一桂树,上有双鸳鸯。千年长交颈,欢爱不相忘。”如唐代吴融的诗句:“绣缨霞翼两鸳鸯,金岛银川是故乡。只合双飞便双死,岂悲相失与相忘……”如唐代卢照邻《长安古意》的诗句:“得成比目何辞死,愿做鸳鸯不羡仙。”如南宋尤袤的诗句:“眼想心思梦里惊,无人知我此时情。不如池上鸳鸯鸟,双宿双飞过一生。”
而被人们称赞的鸳鸯,其实仅仅在繁殖期间才形影不离, 等到后代破壳而出, 鸳鸯即刻分道扬镳–雄性鸳鸯并不承担责任,而是远去别处;只留下雌性鸳鸯独立抚养后代的成长。第二年再寻找的配偶,不一定是以前的“妻子”。赞美鸳鸯,不过是人们的一厢情愿而已!
就婚姻而言,鸳鸯还不及小小的不起眼的麻雀,麻雀和天鹅一样,保持着值得令人深思的“终身伴侣制”。(文/吴树民,2017年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