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拉克·奥巴马(Barack Obama)即将卸任,而其遗产正遭到系统性的颠覆,《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嘲讽道,“他是一位具有历史意义的总统,但或许不是具有深远影响的一位。”
历史学者也会指出,民主党现在的情况比奥巴马上任之初糟糕得多:它失去了参众两院多数党的地位,还失去了13个州长席位和超过900个州议会席位。往大里说,以“是,我们能”为代表的奥巴马那阳光般的乐观精神已经褪色,让位给一团包裹着不信任和失灵的怨毒之气。在靠近华盛顿的林峰乡村俱乐部(Woodmont Country Club),可以看到这种怨毒的例证。该俱乐部亲以色列的鹰派会员正采取行动,想要阻止奥巴马获得会员资格–尽管尚未有正式消息显示他会申请加入。
不过据我预测:美国乃至全世界很快就会重新喜欢上奥巴马的那股子酷劲儿。选民既薄情又随便,在遭遇八年之痒以后,便会渴望和某个截然不同的对象来一段风流韵事。受够了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我们把头转向和克林顿大相径庭的得克萨斯州州长。8年后,看厌了乔治·W·布什(George W. Bush),我们把票投给和布什天差地别的自由派黑人法学教授。现在,我们又选中了一个和奥巴马迥然不同的人。
民调结果显示,选民已经对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不大满意了,而这种不满也许很快就会催生出对奥巴马的怀念之情。新当选的总统通常可以享受一段蜜月期,但民调机构盖洛普(Gallup)称其录得的数据显示,比起其他人,特朗普在总统交接期的民望是最低的。
我常常认为,我们这些记者总是过于关注人,而不够关注政策–比如让奥巴马治下私营经济工作岗位持续增长期的长度创下有统计记录的78年间之最的那些政策。不过,奥巴马的政治遗产虽然正受到破坏,但他还有一项被特朗普在无意间擦亮的重要的个人遗产。
说到底,一位总统不仅是总司令,也是一个榜样,是美国价值观在全世界的一个象征。我们之所以赢得冷战,依靠的不只是美国的导弹,还有美国的“软实力”,而我们软实力武器库里的其中一项,就是一位可以在国内外赢得尊重与赞赏的总统。我们希望国内和全世界的孩子都敬佩我们的总统,而那正是奥巴马最大的强项,也是特朗普最明显的弱项。
带着报复意味,特朗普持续在Twitter上鲁莽地发布情绪化的帖子,恶毒的言论中还会出现拼写或语法错误。我们会怀念奥巴马的谨慎、才智与克制。他们的个人差异不仅仅在于奥巴马是一位单身母亲的非裔美国人儿子,而特朗普是房地产大亨的继承人,更在于他们的所作所为。特朗普与三任妻子生了五个孩子,吹嘘自己的不忠行为,对利益冲突不屑一顾,而且丑闻百出。
“他永远永远也不会让你失望……唐纳德极为忠诚,”他的第三任妻子在共和党大会上这样告诉我们。相比之下,奥巴马拥有的是你能想象到的最无聊的私人生活,是少见的经历两届任期却没有出现任何丑闻的总统。他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似乎是因为极度的谨慎。当奥巴马被授予诺贝尔和平奖时,他让司法部律师准备了一份13页的备忘录,以确定接受这个奖项绝不存在任何利益冲突。之后又把奖金捐给了慈善机构。
不管我们对奥巴马的政治业绩持什么样的观点,我们应该都能达成这样一个共识,即奥巴马是一个非常顾家的男人。过去八年里,这家人一直让我们深感自豪。奥巴马夫妇对待特朗普的彬彬有礼–尽管私下里他们一定难过得想要以头抢地–也彰显了他的风度。
当奥巴马本月在芝加哥发表告别演说时,米歇尔(Michelle)和他的大女儿马莉娅(Malia)陪伴在一旁,但15岁的萨莎(Sasha)没有到场。Twitter上议论纷纷,#萨莎在哪里#的标签在网上传播开来。事实证明,她并没有醉得不省人事,也不是青春期叛逆故意躲开。而似乎是因为奥巴马把萨莎留在了家里,好为第二天的考试做准备。
如果我是萨莎,我会为此生气:“不是吧,爸爸!你可以给我写个假条啊!”但是我为这样一个看中教育、如此不愿享受特权的第一家庭感到自豪。我们可以争论奥巴马的政策。在这方面,我强烈反对他在叙利亚问题上的无所作为。但即便是在我与他观念不同的问题上,我也从不怀疑他的正直与智慧,不怀疑他的正派与体面。
特朗普或许会废除奥巴马医改(Obamacare),退出巴黎气候协议。但他不能抹掉奥巴马的高尚品德和老式的美德留下的影响,不能磨灭他给我们所有人留下的印象。如果就像我担心的那样,我们看到白宫变成了由一个不讲原则的自恋狂造就的充满丑闻的泥潭,我们整个国家都会更加激赏一个为全世界树立了无可挑剔榜样的第一家庭。(转载自纽约时报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