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歌手,也是诗人

“我不说自己是个诗人,因为我不喜欢这个词。我是一个空中飞人表演者,”鲍勃•迪伦(Bob Dylan)在1965年说。其他人同意他的说法–不是关于空中飞人表演,而是关于诗歌的那部分。“鲍勃•迪伦的《狼蛛》(Tarantula)的正式问世,不是一个文学事件,因为迪伦不是一个文学界人物,”《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在他的第一本书、混合诗歌和散文的超现实主义著作在1971年出版的时候郑重评论道。

即使昨天迪伦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这一观点依然存在。评奖的瑞典文学院(Swedish Academy)称赞现年75岁的迪伦“在美国歌曲的伟大传统中开创了新的诗性表达”。但小说家欧文•韦尔什(Irvine Welsh)语出惊人,称这是“从语无伦次的老嬉皮士发臭的前列腺扭下来的一个欠妥的怀旧奖项”。

迪伦与文学有无数的联系。他的本名是罗伯特•齐默尔曼(Robert Zimmerman),后来借用诗人迪伦•托马斯(Dylan Thomas)的名字为自己改了名。在他2004年出版的自传《像一块滚石》(Chronicles)中,他描述在1961年,19岁的自己在格林威治村(Greenwich Village)一间公寓里摆满了书的书架上“像考古学家一样”发掘,如饥似渴地阅读从巴尔扎克(Balzac)到修昔底德(Thucydides)的一切书籍。

他的歌词内容庞杂、充满典故和双关,穿插着诸多对作家和文本的引用。歌曲《如果你离开,你将让我孤单》(You’re Gonna Make Me Lonesome When You Go)故作伤感的西部乡村风格歌名,跟19世纪法国象征主义诗人阿蒂尔•兰波(Arthur Rimbaud)的姓押韵–兰波对迪伦的作词有重要影响。他那首《或许某一天》(Maybe Someday)中的一句歌词提到的“敌意的城市和不友好的城镇”(hostile cities and unfriendly towns),与现代主义诗人T•S•艾略特(TS Eliot)的诗歌《麦琪之旅》(Journey of the Magi)中的一句(“而城市充满敌意,城镇并不友好”,“And the cities hostile and the towns unfriendly”)类似。

迪伦有广泛吸收各种信息、然后稍加改动写进歌词里的习惯,这种习惯招致了有关抄袭的指责。“鲍勃根本就不是原创,”他在上世纪60年代的同时代人乔尼•米切尔(Joni Mitchell)在2010年控诉道,“他是一个剽窃者,他的名字和声音都是假的。有关鲍勃的一切都是一场骗局。”

根据《纽约时报》对《狼蛛》的书评,另一些人则认为,歌曲和诗歌是不同的。歌曲中的小节是为了被歌唱出来,而不是为了让人们默读。一个关键的区别是押韵的使用。在诗歌中,押韵在20世纪初的现代主义风潮中不再受到青睐,并且再也没有恢复过。但身为作词人,迪伦有一种对押韵的喜爱:“白痴的风,像一个圆圈围着我的头颅吹着,/从大古力水坝到国会大厦”(“Idiot wind, blowing like a circle around my skull,/From the Grand Coulee Dam to the Capitol”)。

1991年,英国剧作者戴维•黑尔(David Hare)宣称浪漫主义诗人济慈毫无疑问比迪伦写得好,因而在高雅文化和流行文化之间引发了一场“济慈(Keats)对迪伦”的干戈。但这种比较树立的壁垒是迪伦的歌曲拒绝承认的。

“对有抱负的年轻歌曲作者,我要说的是抛弃一切当下的作品,忘掉它们……读一读约翰•济慈(John Keats),梅尔维尔(Melville),听一听罗伯特•约翰逊(Robert Johnson)和伍迪•格思里(Woody Guthrie),”迪伦在1985年建议道。

文学不仅仅是一张纸上的文字,就如音乐也不仅仅是一张乐谱上的音符一样。今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是诺奖历史上最让人难以捉摸的,最不容易确定的,但却并不逊于他的前辈。就如迪伦在1964年用讽刺的鼻音所唱的:“噫!我是个诗人,我知道这一点/希望我不会搞砸。”(转载自FT中文网)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