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嫂这两天老是纠结一件事,要不要把家里那头发了情的母猪,送到八里外的镇上郑家养猪厂去配种?这八里不通车的山路,对经常到镇上办事的她来说是小菜一碟。可一个女人家,用绳子牵拉着一头发了情的母猪,走这么远的路还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她想让在外打工的丈夫为这事回一趟家。电话打过去,她丈夫老刘打工的建筑工地最近活太忙,一时半会回不来,她们住在深山刘家坪,单门独户,找个人帮忙都很困难。
刘大嫂为啥这般纠结呢?大山里的住家户谁家不养两头猪,一年全家吃油、吃肉就靠自家养的猪,辛苦一年把它喂肥,过年前杀了,留些新鲜肉过年吃,把猪身上的板油、花油、下水全练成化油,剩下的全熏成腊肉。这几年喂母猪的人家少了,买猪崽花钱多不说,不易买到让人太淘神了,她就决定自己喂一头母猪,下了猪崽留下两个自己喂养,余下的卖给村上的人家。
这头母猪前年春上买回来,到去年春天它第一次发情,刘大嫂见它在猪圈烦躁不安,哼哼唧唧不停地叫圈,一看它果然发情了。老刘准备第二天送到镇上郑家养猪厂去配种,第二天发现母猪安静下来了,难道说昨天看走了眼?这个事不了了之。过了几天,一个晚上半夜,家里养的狗吠叫不停,第二天早上发现猪圈外有猪蹄印子,自家的猪在圈里关着,不可能出来,猪蹄印是哪来的?老刘想到是野猪来过。对,一定是的。这些年,县公安局把村民们的猎枪全都收缴了,不允许猎杀野生动物。野猪繁殖非常快,远一点的山坡上种的苞谷,从七月开始野猪就去糟踏,到收苞谷时,几乎全让野猪吃完了,现在只能坎下屋后种一点。后来他们发现母猪的肚子越来越大,要么肚子里长了肿瘤,要么就是怀孕了。从那次发情算起,三个月后,母猪竟然产下了八个猪崽。
一个多月后,刘大嫂喂猪时有了新发现,吃饭时她对老刘说:“老刘,这窝猪崽越长越像野猪了,毛色发红,嘴筒子特别长。”
老刘放下碗,就到猪圈去看,果真如此。他对老婆说:“怪不得没去配种它怀上了,原来是野猪跑到猪圈去给它配的种,这头野猪还常来看望它。”
刘大嫂说:“那咋办?野猪的后代野性难改,长大一点,咱们家的猪圈就关不它们了。再说这么多野猪崽,那个农户买它,长大了也喂不过来呀?”
老刘说:“先别急,我明天把这事给包村的镇上干部小罗说一下,看他有啥好办法没有。”
小罗听了这件稀奇事,回去给镇上其他人说了,镇长老肖听道了,心想:“朋友许老板,去年在铁家沟租了一块林地在养猪,何不让他把这窝二代野猪崽买去,散养在树林间,将来还能卖个好价钱。”肖镇长用手机与许老板说了这事,这正合许老板的心意。第二天许老板就到镇上找肖镇长,要去把这事定下来。肖镇长安排小罗陪许老板去了刘大嫂家。许老板看了后确认是二代野猪,就先给了老刘一千元定金,说好满双月那天来捉猪崽,价钱与家猪崽一样。
去年秋天,母猪又发情了。刘大嫂给老刘说:“今天再忙都要把手上的活放下,把母猪拉到镇上郑家养猪厂去牵一下(方言,配种)。”老刘从猪圈把母猪吆喝出来,正准备用绳子去套猪脖子以及前胛i处时,母猪发了狂似的朝房子西边山坡跑去。老刘急追过去,猪跑的速度很快,转眼间隐于林间树丛中,影影绰绰和母猪奔跑的还有一头野猪。
刘大嫂嗔怪丈夫把猪弄丢了,老刘说:“等一等,说不定下午或晚上就回来了。”
这一等就快四个月了,老刘两口子几乎都忘记了跑走的母猪那件事。那天,天刚蒙蒙亮,刘大嫂听到有小猪哼哼唧唧声,急忙起来开门,这一幕惊呆了她,母猪带了群猪崽,在猪圈前的空地上拱着泥巴,啃着草根。
跑进睡房,从床上拉起丈夫,满脸兴奋的说:“回来了,全都回来了!”老刘说:“哪个回来了?”
“母猪,领着一群猪崽崽回来了。”
老刘穿上衣服走出大门一看,真的全回来了。刘大嫂端了一盆猪食倒入猪食槽,老刘打开猪圈门,母猪领着猪崽进圈吃食,关好猪圈门,老刘数了三遍才数清,是十个猪崽,喜欢的老刘两口子合不拢嘴。还是联系许老板,满了双月全卖给他了。
究竟送到镇上郑家养猪厂去配种,还是等野猪自动上门来给母猪配种?刘大嫂还在纠结。(2018年8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