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伦敦卢顿机场的主航站楼每天要迎来送往超过30,000名旅客，热情与效率足以媲美一座工业化屠宰场。与此同时，咫尺之外的Signature私人飞机航站楼，副机长多米尼克•鲁尼(Dominic Rooney)走上前来与他的乘客们握手–乘客共有我们两人。当他邀请我们登上一架计划飞往日内瓦的Citation CJ3型飞机时，机上的Nespresso咖啡机几乎还未停止工作。几分钟以后，我们就已飞到了卢顿的上空。
五十多年前，密苏里州一位木匠的儿子比尔•李尔(Bill Lear)开创了一个快速、高效的商务飞行新时代；自那以来，私人飞机一直是顶级富豪才能享有的奢侈品。一架二手的六座飞机，就像现在我一边吃着草莓一边乘坐的这架，仅购买就要花费数百万英镑，将其运转起来需要的花费则更多。如果我为去日内瓦的往返行程包租这架飞机，至少需要花费10,000英镑，甚至还可能更多。但如果通过一款最新应用预订–这款应用力图改变整个私人飞行领域的面貌–我可以用仅占10,000英镑一个零头的价钱将我现在坐的这个真皮带软垫座位预留下来–单程可能只需100英镑。
这就是JetSmarter所提供的服务。该公司是一家位于弗罗里达的初创企业，其投资者包括典型的企业之友沙特皇室成员以及嘻哈明星Jay-Z。现年28岁的谢尔盖•彼得罗索夫(Sergey Petrossov)是该公司的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在出售了自己在佛罗里达大学(University of Florida)宿舍里创建起来的IT公司以后，他开始乘坐私人飞机。在看到将新技术运用到私人飞行预定过程所带来的机遇后，这位出生于莫斯科的企业家于2013年在美国创立了JetSmarter公司。现在他想要征服欧洲市场，并同意让我免费乘机前往欧洲公务航空会议及展览(简称Ebace)，这是一个在日内瓦机场(Geneva Airport)举行的商务喷气机贸易展会。鉴于很多业内人士对他的商业模式表示怀疑–认为他的公司不过是一款航空领域的豪华版优步(Uber)–他将努力使自己的最新乘客相信，他能够飞往很多人驻足不前的地方。
没有人会怀疑，乘坐私人飞机的体验超乎寻常得轻松无压力。飞行过程本身给人的感觉出乎意料得平稳。我正在40,000英尺的高空以每小时500英里的速度飞行，头顶的空间还不如一辆伦敦出租车的车内空间大，但这架飞机就像波音777一样既平稳而又安静。仅用了略多于一个小时的时间，我就如闪电一般地经过了日内瓦机场时髦的商务航站楼。
飞往Ebace的航程很短，彼得罗索夫在JetSmarter设于Ebace的精美展台大力推销这段短程飞行。展会的展出区域从巴莱斯堡(Palexpo)展览中心一直蔓延到了停机坪上，红地毯将停机坪上来自业内巨头的数十架闪闪发光的崭新喷气机连接了起来：这些巨头包括里尔喷气机公司(Learjet)、湾流航空公司(Gulfstream)以及巴西航空工业公司(Embraer)等。
一架波音787“梦幻飞机”(Dreamliner)在此次展会上被作为贵宾私人飞机展出，是全场备受关注的明星。我手中的英国《金融时报》记者证不足以说服工作人员抬起围绳。我被告知：“先生，只有获得邀请的人才能参观”。我来到了一个排外的高端世界，而且在这个世界里的竞争非常激烈。
彼得罗索夫在一间会议室里说：“当我进入私人飞行行业时，人们告诉我这个圈子就像《权力的游戏》里一样。这很疯狂，有些人对我们虎视眈眈。”JetSmarter以及作为其竞争对手的许许多多初创企业争先恐后地试图颠覆传统的经纪商模式，并将市场开放给较为富裕以及相当富裕的人群。
传统的业务模式是，私人飞机由它们的所有者提供给承租运营商(这既是为了产生收入，也是为了享受减税优惠–在某些国家，一架用于国际商务飞行的飞机所应缴纳的税费要少于仅供个人使用的飞机)。
经纪商的作用是将这些运营商和客户们联系起来。彼得罗索夫表示：“所以你会给一个经纪商打电话说，‘给我一个报价’，对于从伦敦到日内瓦的航程，他们很可能会给你一个往返行程共1,2000美元的报价。几个小时以后，他们会用电子邮件给你发来一份发票。你将其打印出来并签上名字，然后传真或者扫描以后发回给他们。当我第一次在发票上读到‘传真’这两个字时，我的想法是，天哪 . . .我这是穿越回了2009年！”
新一代的智能手机应用，例如来自PrivateFly、Victor、Lunajets、Stratajet以及很多其他公司的应用，通过利用线上行业数据可以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搜索数千架可供选择的私人飞机信息。选中的飞机可以接受预定，之后通过轻触几下屏幕完成付款。除了包租一整架飞机用于返程以外，很多应用还可以搜索价格更低的选择，即预定“空驶私人航班”(如果没有接受预定，这种私人航班将在乘客下机以后空驶返回基地)。
JetSmarter吸引眼球的创新之处在于，该公司还能提供一个更加便宜的选择–你有机会在由私人飞机航班组成的网络上预定一个座位，而不必包下整架飞机，美国的业务网自2013年开始运营，欧洲的业务网也已于不久前启动。这些定期航班或许会牺牲由乘客自己设定航班时间和行程的便利，但仍具有使用私人航站楼以及机上各种惯例豪华享受的好处。作为会员，在缴纳了每年10,000美元的年费以及一笔5,000美元的入会费以后，就可以在这些定期航班上不限次数地随意预定座位，而不用再支付额外费用。
除了每周两次伦敦与日内瓦之间的往返服务之外(我目前所乘坐的飞机就是其中一班)，从伦敦、巴黎到尼斯(Nice)也有航班，此外还有尼斯到莫斯科与尼斯到巴黎的航班，今年夏天晚些时候还将开通伦敦到伊比沙岛(Ibiza)的航班。在返家的路上，我遇到了一位驻日内瓦的伦敦对冲基金经理(他不愿我透露他的姓名)，过去他回家一般乘坐易捷航空(EasyJet)。现在他乘坐私人飞机，如果他每两周回家一次–这是他自己希望的频率–那么单程的费用将是300美元。而如果他每周使用一次私人航班服务，所需支付的费用将降至单程150美元–过当然，这将受航班空座情况限制，而且会员在任一时间可以保有两个未来的预定行程。
彼得罗索夫表示，在他日益扩大的会员群体中(他拒绝公布会员人数，但称其月度增幅最高达到了20%)，60%的人此前从未乘坐过私人飞机。他补充道：“人们常说私人商务飞行仅属于最富有的1%人群，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这种体验只属于前0.1%的顶级富豪。我们希望让私人飞行的覆盖面至少拓展到前1%人群–即那些乘坐商业航空公司商务舱或者头等舱的乘客–并在此基础上继续发展。”
在纽约的会员还可以在夏季享受到来往汉普顿(Hamptons)的“免费”直升飞机航班。诸如此类的优惠措施在行业内部激起了怀疑。我曾与JetSmarter的一位美国会员聊了一下，他也在商务航空领域工作。他同样不希望我透露他的名字，因为担心可能会失去一项好得过分以至于在他看来难以持续的优惠折扣。“我和我的兄弟们都说，‘让我们在这家公司破产以前尽可能地享受这些优惠吧。’”
在私人飞行领域遭遇失败的公司正变得越来越多。前皇家空军(RAF)飞行员亚当•泰威德尔(Adam Twidell)表示：“我们已经看到过很多人拿着大笔的市场营销预算进入这个领域，最后失败退出。“泰威德尔于2008年创立了PrivateFly公司，这是一家提供私人飞机智能服务的成功企业。维珍包机(Virgin Charter)、Ocean Sky、Blue Star、Beacon等公司都已铩羽而归。Black Jet虽然有优步联合创始人加勒特•坎普(Garrett Camp)加盟助阵，也没能成为私人飞行领域的优步。克莱夫•杰克逊(Clive Jackson)表示：“这些失败汇聚成了刺耳的嘈杂音。”杰克逊也是一位在私人飞行领域生存下来的英国人，他于2011年创立了Victor，该公司是PrivateFly的竞争对手(这两家企业都提供整机预订服务，但不提供座位预订)。
毫不令人意外的是，经纪商们也对这些初创企业心存怀疑。Hunt & Palmer是一家成立于1986年的经纪公司，总部设在英国盖特威克(Gatwick)。该公司的尼尔•哈维(Neil Harvey)表示：“我们是一家总资产达到4,500万英镑的企业，在全世界设有四个办公室。如果你跟不上时代，你无法发展到这样的规模。”他表示，公司的会计部门或许有一台传真机，“但我认为这台机器已经很久没人使用过了。”此外，他还回忆起了利捷(NetJets)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进入私人飞行领域时带来的良性影响。利捷是一家美国公司，最先推出了一种“小微”业务模式(你出资购买一架飞机的一小部分所有权，换取享受整个机队服务的资格)，后来被沃伦•巴菲特(Warren Buffett)收购。哈维表示：“他们在广告上投入重金，成千上万的人因此开始知道私人飞行，整个行业都由此受益。”
但彼得罗索夫不希望自己的企业在喧嚣中死去，而是看好企业的未来前景。他预计自己在欧洲的业务将在九个月之内实现盈利，并计划立即推出横跨大西洋的航班服务。他还对有关人们是否愿意通过毫无生气的触摸屏支付大笔金钱的质疑不屑一顾。“我们常常会有金额超过100000美元的交易，近期一位来自亚洲的亿万富翁以160万美元的价格预订了一架波音767客机，用于从香港到巴黎的往返旅程。当时我们也感到难以置信，但我认为人们对应用的信任超过了对他人的信任，因为应用可以提供更多信息，并且这些信息完全掌握在你的手中。”
我返回卢顿的航班是满员的。机上除了我和去程就与我同机的那位对冲基金经理之外，还有克洛德•那鸿(Claude Nahum)，他曾是一位土耳其赛车手，现在则成为了常驻日内瓦的富豪大亨。他曾经常常驾驶自己的私人飞机飞往英国，但现在已被航空管理部门禁止飞行。西蒙•菲利普斯(Simon Phillips)和凯特•唐斯(Kat Downs)也在机上。这对夫妇大约35岁左右，他们刚去法国享受了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假期，但出发前才发现易捷航空超额出售了他们航班的机票。在返程的时候西蒙没有选择承受同样的侮辱，而是悄悄下载了JetSmarter的应用，并购买了两个座位，这是JetSmarter为非会员提供的一个选择。西蒙靠比赛和提供游艇谋生。他不愿透露他为此支付了多少钱，但同意要一瓶香槟来挽回一点成本。这对夫妇在卢顿机场大道等候返回伦敦的火车时，喝完了那一整瓶香槟。(转载自FT中文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