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习俗

“十里一乡俗、五里一乡音”,在秦巴山区显得尤为突出。在缺医少药的年代里,土单方、土办法还真医好了不少小孩和成人的病。尽管今天看来它缺少科学依据,但就算是一种心理暗示吧,只要管用,用之又何妨呢!

那个年代,越贫穷生养的子女越多,六七个子女的家庭是常态,大的子女带弟弟妹妹,哥哥穿小了的旧衣服和鞋,弟弟穿;姐姐穿小的旧衣服和鞋,妹妹接着又穿。俗话说“一只羊是一放,一群羊还是一放。”不知不觉中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风里来雨里去,上山砍柴、下河摸鱼,满大街疯跑,大半夜回家也没见把谁给丢了,安全事故也没见发生的比现在的多呀?可是,由于缺少照顾,受到惊吓的事时有发生。

那有一年,我的一位小伙伴,叫小勇,晚上在街上玩的时间长了,从街上回家只有他一人,离家二百多米远,没有路灯,上弦月亮也不清晰,忽然发现路上有一似狗的动物,立于路中央望着他一动不动,且眼里放出绿霞霞的光。他从没见过这种眼神,把他吓得三魂掉了两魂,幸亏这时有一大人路经此处,那动物才逃跑了。据这人说,从形状上看像条狼。小勇被这位熟人送回家后,吓傻了一般,一句话都不说,晚上睡觉还恶梦不断,白天坐在家哪儿也不去,问他话也不应,眼光无神,痴痴傻傻。周围邻居看到这种情形,都说:“狼把小勇的魂吓掉了。”急得他妈见人就哭,后来有人建议给他把魂招回来,并给他父母说了招魂的方法。

那天晚上,他母亲先在家点燃了三根香插在门口,然后走到小勇遇见狼的地方,开始给小勇招魂。走一步喊一声:“小勇回来啰!小勇回来啰!”一直喊到他家门口,然后再大喊一声:“小勇回来了没有?”站在大门里的小勇须回答:“回来了!”并用脚把大门槛蹬踏一脚,他妈要重复三次,他要连应三声。可小勇就是不配合,急得他爸替他来答应和蹬踏门槛。自从招了魂以后,说来真是奇怪和不可思议,小勇渐渐地恢复了正常。这一招魂的方法在农村里还经常用。现在还有年轻女子带小孩窜门,回家时,若小孩已睡熟了,抱着孩子一边走,口里一边念叨着:“娃儿回去了、回去了!……”遇着过桥,口里说着:“仔仔过桥了、过桥了!”过了桥还要说:“娃儿过来了、过来了!”走一路、叫一路。他们说这样可以把魂一起带回来。我们带小孩时,遇到黑夜出门这种情况,母亲也是这样叮嘱的。

弟弟小时候,有段时间吃饭前总爱搜事、哭闹,搞得家人吃饭情绪受影响就没了胃口。后来别人给母亲传授一办法,专治这种“生饭碗”的毛病。吃饭时,他若哭闹,就把他拉去站在大门后面,用竹捞篱罩在头上方,用锅铲敲一下竹捞篱,问一声:“你还生饭碗嘛?”其他人齐声说:“不生了!”连问三次、连答三遍。然后,每次开饭时,第一碗叫“开锅饭”让辈份最高的长者吃,坚决不让他吃“开祸饭”,连续做了三天,从那以后他再也不“生饭碗”了。

我在上初中的一个暑假里,父亲安排我上午在自留地里去锄草,干了一会儿活以后,没有任何预兆,忽然头异常疼痛,大汗淋漓。急忙忍痛跑出家。母亲看我疼痛不已,感觉奇怪,就给我“立水碗”,取一饭碗,盛满冷水,再取四根竹筷,一根横放碗面上,另三根握在一起,立于横着的筷子上,用左手食指、拇指轻轻捏住,右手从碗里撩起水,从上向下浇,一边浇一边口里念念有词,说的全是村里已故去的人名,说:“是不是他李家爷把娃问了?是的话你就立住哟。”若未立住又问下一个亡人,直至三根筷子立稳,那就表明是让谁给“问了”。然后,取来菜刀,拦腰向立着的筷子砍去,再向水碗里放点剩饭,端着碗走到房子外面,泼出去,同时,口里还说:“你活着时,对娃挺好的,你走得远远的,再别来问娃了。”经过了“立水碗”,说来真奇怪,没吃药、没打针,休息一会就好了。那时,“立水碗”成了农村治这种突发病的常用手段。

我用文字追记这样几个小故事,有人会认为我在宣传迷信,那你就错了,我是为了让年轻一代,从另一个侧面,了解那段艰苦岁月里,人们是如何靠这样一些土办法战胜疾病,走出那种生活窘境的。(2016年5月18日)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