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们村(当时叫生产大队)有七个生产队,每个生产队都有一个杀猪匠(也称把式),每到腊月他们都挺忙的,挨家挨户被请去杀过年猪。有杀七不杀八一说,若遇仔腊月初七、十七、二十七这些特殊的日子,从早上麻糊糊亮一直杀到晚上照着灯烛之光才能结束。杀猪时,主人至少还要请三人来帮忙,每杀一条猪无论大小给杀猪匠付三元钱的劳务费,请他吃庖汤。杀猪匠都各有自己的杀猪范围,一般只杀本生产队农户家的猪,不到其它生产队去参行。
在缺吃少喝的年代,特别是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期,家家户户无论条件好坏都要养一头猪,一个腊月,杀猪匠可混个肚子饱,还能挣些零用钱过年用,都对杀猪匠投去羡慕的目光,可让哪位年轻人去学这门手艺,却没人愿意。这是为什么呢?原来都说杀猪匠杀猪太多,损了阴德,现世现报,报应的结果是断子绝孙。想想我们村的七个杀猪匠,一人有一双儿女、两人只有独生女外,其余四人都无儿无女,那再下一代是什么情况就难说了。古人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样以来,谁还敢去学这门手艺了。这些年,办养猪厂的多了,都还有一定的饲养规模,农家养猪的也少了,老一辈杀猪匠都已作古,新一代能杀猪者也少得很了,吃肉都到农贸市场上去买,只是几个卖猪肉的在操屠刀杀猪。
那些年,家里杀过年猪我都参与了,那种血腥的场面给我留下了难忘的记忆。杀猪前两天,父亲就捎口信,让我提前回家,到邻居家借回杀猪用的大木缸、杀猪凳,搭好开膛剖腹的木架,挑三担水装满大毛边锅,再挑一担水放在那备用。母亲把锅里的水即将烧开时,我负责从猪圈中把猪赶出来,帮忙的人齐上手,一人先抓住猪尾巴并向上提起来,使猪后面两腿离开地面,用不上力,还有两人各抓一只猪耳朵,猪在叫唤张开口时,杀猪匠用尖尖的镣环申进猪口挂住猪嘴,一起用力拖至杀猪凳边按在凳子上,杀猪匠用一只腿跪压在猪的前夹处,将屠刀背噙在两唇间,左手抓住前面向上的一只猪蹄,右手从嘴上取出一尺多长的屠刀(也叫放血刀),从脖子向下处把刀插进去,直刺猪心脏,然后拔出刀来,一股殷红色血液喷出两尺多远,杀猪匠放下刀,抓起旁边早已准备好的盆子接住。猪一直在撕心裂肺地叫着,声音越来越弱,猪腿一直在蹬动,几分钟以后,血慢慢流完了,叫声渐渐停了,腿脚也不动了。这个过程,家长不让小孩看的,也少有女人去看。猪圈里的小猪吓得躲在角落里,混身发抖,两天都不敢吃食。母亲也躲在一边暗自抹泪。只有家里养得那条黄狗,凭它嗜血肉的本性,跑向杀猪凳,申着粉红色的长舌头舔着凳子上和地上的鲜猪血。
手艺好的老杀猪匠,从猪身出血以及屠刀上所粘着的血渍上可预卜主人家来年家道是否畅顺,有何种吉凶。我在想,他们杀了这么多生灵,难到有了神性不成?罪孽这么大,应该下地狱才是呀。某人太笨,常听人说:“笨的像猪一样。”来形容。那么,那些宰杀有灵性的马、牛、羊、狗以及野生动圽,是多么的残忍,报应会来得更快且更严重的。我曾看过一个南方酒店,把活蹦乱跳的猴子,用来制做猴脑让几个吃货来吃的电视片,残忍血腥,让我只想呕吐,没见过这么丑陋的人,我只想好好诅咒这些残酷杀害野生动物的人,这些吃货你们能吃得下去,是想长命百岁,还是说能成仙升天?只怕是恰恰相反。
放下手里的屠刀吧,生命是没有贵贱之分的,众生应该平等,在这个星球上它们也应该有生存的权力。只有敬畏生命的人,才配称为人。(2016年5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