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很圆,很冷清。
身处上海的舅舅忙于奔波而无暇顾及年幼的表弟,年过古稀的外婆笑笑,拖着行李去了上海。去年中秋,她便在那灯红酒绿却透着无限寂寥的城市熬过,如今亦是如此。我不敢想象她在上海的生活,他们说她好说话好相处,他们都说她什么话都不放在心上,他们说不管到哪里她都过得很好,可我却是亲眼看到她从火车窗里挥手告别时眼角滑下的泪珠。她极喜热闹,以前她家里总有朋友唠嗑。可如今,她去了上海。落寞的背影映在这诺大的城市,映在那陌生的街道,这中秋究竟要这老人如何度过?没有朋友,没有亲戚,没有满屋子的人谈笑,只有手机的提示音,鼠标的点击声,以及,以及她坐在窗边的孤独。她应该看着月亮吧。今晚的月亮,很圆。
又是一年中秋时,她,在上海。
我想起以前有她的中秋。她总是要我对着月亮磕头,说会保平安,我说她迷信。她笑笑,自顾的拜着圆月,嘴里不断碎碎念。我凑近却当场呆在了原地,她对着月亮说我不懂事不信神明,她让月亮别见怪,她说她愿用一切换我平安。用她的一切。而后她便笑着发钱给我,她说没钱了尽管对她开口,她说女孩子要会花钱,而她呢,却不舍得买件衣服给自己。这天家里的人总是很多,畅聊到深夜眯着眼回忆过往。她总会感叹,如果一直这样多好。一群人谈笑,一群人回忆。可如今呢?
又是一年中秋时,她,还好吗?
拿着手机,我却不敢拨通她的电话,我怕听到她故作轻松,强颜欢笑的声音忍不住流泪。是她的来电,我深吸一口气,滑下接通。果然先是哈哈大笑,果然而后愉悦地问我是否想她,只是那笑中透着空旷,又是那愉悦在我听来毫无底气。她说她觉得豆沙馅的月饼很好吃,她说她觉得今晚的月亮特别好看。我拆开一枚豆沙月饼,咬了一小口,怎么,有点苦涩?我对她说她骗我,苦得不得了的哪里好吃,她笑着应声,陪笑道我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我依旧挤不出一丝笑容,视线渐渐模糊。看着窗外,还好,还好我和她看到的是同一个月亮,还好我和她看到的是同一片天空,还好我还能依稀触碰到她的温度。她说下一个中秋绝对回来,似乎,我去年也听到过这话。
又是一年中秋时,她,一点,都不好。
不管她回来是不是中秋,我都要拉着她去吃月饼,吃很苦,不,是很甜的豆沙馅月饼。
我,很想她。
月很圆,很寂寥。(文/徐潇云)
张亚凌点评:
读罢这篇习作,心里涌起的,是酸楚的感觉,为了她描绘中的外婆。这得益于其语言特点——具有很强的画面感。几乎句句含情,读之,已分不清是记叙还是抒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