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谈谈我的一位初中同学在文革中的情况。
这个同学是个女同学,容貌在班上女同学中,在前五名之列。喜爱文艺和体育,在班上担任文体委员,学习中等偏上。能说会道,颇有人缘,和我的关系也不错。她在她们家是最小的一个孩子,有几个哥哥姐姐,我也搞不太清。她和大姐住在一起,几个哥哥都在外地工作。那时,她大姐的女儿已经好几岁了。据说,她们家在西安也是一个富裕的大家庭。住了一个大院子,是西安的黄金地段—菊花园。上学期间,没有去过她们家(和我们家是相反的方向。)。奇怪的是,初中升高中的考试中,她竟然落榜了。65年重考,成绩也不理想,结果考到西安商业学校。我们的来往也多了起来。
到她家去过多次,看到她们家客厅有一块大木板显目地横在砖地上。好奇地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地下室,用木板盖着。这对我来说,很新奇,是第一次看到房间里的有地下室。说了半天,还没有交待这个同学的名字。她叫莹,虽然学习成绩不是前十名,但她活泼、开朗,还有一定的领导和指挥才能,才会被同学选为文体委员。在同学中,有一定的威信。
文革开始后,不知道她们得罪了什么人,竟然被抄了几次家。最后还被赶出了住房,无奈之下,只好在大门外搭了一个帐篷。我得知以后,去看望她,她倒是蛮乐观,表示,没有什么,不进大门,住在帐篷里也不错,可以体验另一种生活方式,还说,“要不是抄家,被赶出院子,怎能体会住帐篷的乐趣。我就不相信,会永远住在这里。总有一天,还会搬回家里的。”
她的乐观,感染了我,把原本要安慰她的话咽了回去。说,“莹,你真行,你的哥哥姐姐们怎么样,她们回来吗?”
“暂时回不来,可能两个月以后,大姐、二姐会回来。还好,父母都在大哥那儿,还没有受到冲击。怎么样,你们家有什么情况吗?你们家过去也是了不得的大家族,可能也会受到冲击。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还好,我也考虑到了,所以把家里的字画交了一部分到学校,再加上我们班有一部分出身好的挺我,估计不会抄我们家。”
“那就好。现在是非常时期,多注意,我们家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挨整。我父亲是开明人士,解放初,就捐了好些东西给政府。结果,现在,……”
“想开一些,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告诉我,我会联络咱们同学来帮你。”
“谢谢,经济上,还好。几个哥哥姐姐都会寄钱,就是心里有时候憋屈。不过,我也想开了,经历一些磨难,也许是好事。”
听她这么说,我也比较放心了。
我们班一些同学知道后,也会结伴去看她。整她的人,看到总有人去她的帐篷看她,因不知根底,也就没有干涉。就这样直到66年12月,天寒地冻,才允许她们搬回住房。
莹在这期间,和544一个造反派头头谈起了恋爱。我因为串联和自己的事情,去她家的次数少多了。而她由于和那个头头谈恋爱,也就结识了男朋友的许多男同学,相互之间来往频繁。倒也没有人再来找她们家的麻烦。
时间匆匆就过去了。68年10月6号,我去她家看她时,看到她坐在床上,头上还包着头 巾,床边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带了一副眼镜。手里抱着出生不久的婴儿,才知道,上个月她已经和男朋友结婚了。这天,是她女儿出生第六天。我责怪她,这么大的事,也不告诉同学们。她说,“我的情况,你现在也知道了,未婚先孕,不是光彩的事,我怎么好意思告诉同学呢?你知道就行了,别告诉别的同学。好不好。”
看她这么诚恳的求我,我只好答应了。
谁知道,下次去看她,她一个人抱着孩子,看见我,不由自主地哭了。我吓了一跳,忙问,“怎么回事,为什么哭呢?”
她这才流泪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原来,她丈夫被公安局抓走了。事因涉及一桩命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