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一个案例让我想起很久以前遇到的一位老人,他们有着类似的对情绪情感无知以及抵制情感的这么一种抑郁症状。故事是这样的:
那是在2008年的冬天,圣诞季即将来临的一个傍晚。沿着Albert Street我走在去Waterloo Public library的路上,看到一位老人缓慢的走在我前面,我礼貌的打了个招呼:“Hello, How are you!”看到她手中的贺卡,顺便说了一句,“It is time sending out the Christmas card, isn’t It? Christmas is at the corner.”
没想到就这么简单的问候,老人突然住足了,看着我,跟我说起的她的故事。她就住在Albert和Bridgeport那个拐角的7层公寓楼里。她和老伴住在那里已经37年了,可是老伴上个月去世,他们没有孩子,这将是她第一个独守的圣诞节。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她接下来的反应让我很意外,她说,“I should not cry, this is embarrassing. It has been a month now, and I have to learn how to live by myself.”
老人的坦言更让我有些意外。她的自我谴责不竟让人心痛,一个刚刚守寡的老人,身边没有儿女亲人,难道自己都不给自己一个宽容和安慰吗?要求自己一个月之后就一定要坚强起来,放下过去,重新一个人面对未来。是不是有些残忍?
类似的情况也发生在最近的一个客户身上,虽然从表面上看症状是不同的。这位客人,我们称谓她为琳。琳寻求咨询是孩子的婚姻问题,因为孩子婚恋受挫,又不听劝告。无奈之下只好求教,希望寻找一些解决的办法。咨询的第一节是例行的Depression测试,15个问题,包括心情状况、睡眠状况、自我评价、外界评价等等。结果琳的状态好的有一些不同寻常。她对自己的评价是,“我觉的自己非常健康,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当琳在讲述自己的生活经历、家庭背景时,她的泪水无法控制地流下,一个半小时的时间里没有间断过。琳的坎坷经历,的的确确催人泪下,她讲述了一个人如何与病魔抗争,大雪纷飞的夜晚还要工作上班,没有雪胎的车子在积雪的路上打滑,让她心惊胆颤。同时还要关照好家人。然而最苦的是,所有的这一切都只能一个人承担。
不跟国内的家人讲,是不希望他们担心;不跟加拿大朋友讲,是怕让人家笑话;不跟这里的家人讲,因为他不能依赖;而孩子太小,还需要保护。在那一段时间里,琳似乎别无选择 ,为了活下去,只有坚强。许多年过去了,琳一直就这么坚强者活着。用她的话说,“我别无选择,必须麻木。”
琳和那位老妇人的症状有类似之处:对自己真实情感、感受的逃避,甚至认为这些情感是不应该的,是需要抑制。她们采取的措施是让它快快过去。似乎,只要不去管它,就可以解决问题。
也许有人说,这不是很正常吗?这话只对了一半。当人处在危及状态,在没有外在依靠的时候,是只能选择坚强。这话不错,坚强就是靠意志行事,暂时把情感放下,不去触及它。这种的方法对当事人来讲,是一种保护机制(Self Defense Mechanism,每个人都有自己的Defense Mechanism,只是每个人的保护方法和策略各不相同,共有15种)。
虽然这种方法会对当时的情景有帮助,可是如果长期忽略自己的情感,那就会对一个人的身心灵都有伤害。因为心灵受伤了,就跟身体的创伤一样是需要医治,而康复也需要一个过程。
以上的这个图表表明了一个情绪发展的过程图:
当我们遇到重大的打击的时候,第一反应是震惊状态,之后是麻木,麻木是为了保护自己,之后是否定,否定是指对自己对这个打击事件情绪反应的不接纳。比如感到悲哀,就不认可自己的悲哀。
前面的那个老夫人和琳都还处在否定阶段,这个阶段的的语言表现为“我不可以这样想”、“我没问题,我很健康。”但是真的健康还是垂帘听政式的健康,需要好好问问自己。从Shock Numbness Denial Fear>Anger Depression。
Depression是最低谷期,这时会有些不良行为:自残,酗酒,没有精神,长期睡眠不佳,对自己和生活都没有信心,严重的甚至会自杀等等。如果在这个阶段有进行心理治疗,那就可能进入下一步Dialogue and Bargaining, Acceptance, Moving on。这就是Kubler-Ross著名的五步心理疗伤图。
但是如果等到了严重的抑郁时再做咨询,那就很被动。主动治疗是当外界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及时寻找时机给心灵一份关注,倾听心灵的声音。心灵的信息会通过各种的渠道来表达,有的是通过身体器官的不适来告诉你。如果你不理它,不顾它,那这些身体上的病痛就会加重。
根据《环球邮报》报道,加拿大在阿富汗的军事行动于2011年结束,在阿富汗服过役的加拿大士兵中,共有59人回国后自杀,而在阿富汗战场上牺牲的士兵也就是158名。自杀人数超过了阵亡人数的三分之一。高的令人吃惊!
为什么,我们也许会问,他们已经回到加国了,处在一个安全的环境里,为什么不可以把过去忘记,重新开始?那些在战场上经历了生死考验的战士们一定不是软弱的,他们有着极强的意志力,以及在艰苦环境下解决问题的能力和生存力等等。那么意志,刚强的性格以及超强的生存能力,都不能够改变他们的命运吗?难道PTSD像是恶魔一样笼罩了他们吗?我们不知道具体的细节,不能就这个事件有更近一步解释。但有一点可以做出结论的是,心灵的伤痛不是靠意志就可以医治,它是一个综合的治疗过程。
对于我们平常的人来讲,我们远没有到达那种极度的抑郁程度,但是,凡有经历过创伤的人,应该对自己的创伤有所了解、理解它,才可以治愈它。治愈了,心灵才可以真正解放。才可以做到放下心理的包袱,而不只是一味的努力,可总是做不到。才会从心底里更加阳光,释放更多正能量。如果单靠意志力就能让自己坚强起来,就像60年代喊的那句口号,“人有多大的胆,地有多大的产”。就是不顾客观事实,完全忽略了我们作为人不是只有意识,还有感情,感觉和心灵。
用一首小诗来做结束语吧:
请爱护你我的心灵,
就像爱护我们的孩子。
请重视心灵的感受,
就像重视我们的身体。
请不要盲目“坚强”,
“坚强”会将你窒息。
该放下时,放下。
不要将心捆绑,
请让心,放飞。(文/同路人,11月10日写于滑铁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