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今天,是您离开我的第一个端午节,大清早,我也买了把艾叶回来。就像您在时那样,从一楼上到六楼,我也给每户防盗门的把手上插了一根。
都说在天堂里的人是神奇的,您一定看到了女儿像您那样做事,是不是感到很欣慰?
您走后,我就知道自己该照顾自己了,–已经40岁的我不得不从您手里接过照顾自己的使命。
“看这娃,人呆性犟,分不清好歹人真假话,谁能放心?”最近一两年,您常常一看到我就是满脸的不放心,而后就不住摇头叹息。是不是那时您就觉得自己不能再陪我走下去了?
我知道,您一直不放心我:
我本身性直又不会说话,常常沉溺于读书写作,所以很少与人交往也就不会与人交往。您怕我遇事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您怕没有人会一起分担我的愁苦。
记忆里,您总在为女儿善后:
每每过年,您殷勤地给我朋友、同事的孩子发压岁钱,您说我,“要走路得先铺路,人情事理你得懂”;身体不便的您上街给我曾经的婆婆买好衣服让我送回去,您说“再忙再累,甭忘了你还有家”;您给我初中时同学的孩子垫医药费,您说“要记着人的好,也要让人记着你的好”……
妈,记得那时,我看着您都觉得累,–啥事都放在心尖尖上,能不累吗?
您已经行为很不方便了,却催着我拆洗被褥。“我给你说,你自家动手,–谁都靠不住的,日子长了,该会的都得会。”
没事您就纳鞋垫,因为很吃力针脚便有些歪扭,厚厚一沓。“自家纳的鞋垫吸水,铺着舒服,要勤晾晒。”
您不是拎着扫帚就是拿块抹布,一跛一跛地穿梭在卧室客厅厨房间,眼前总晃悠着您忙碌的身影。“该收拾就要收拾,房子要有‘人气儿’。”
我在电脑前打文章时,您常常静静地坐在我的身后,有一句没一句地给我说着话–
“人啊,一辈子活不成八辈子,该歇就歇,日子也不能过得太扎实了……”
“天天趴在电脑上对你眼睛不好,没事了也到街上转转……”
“……”
我呢,也只是偶尔心不在焉地“嗯”“行”答应着,其实您说的话我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我也知道,您对我是一百个不放心:买东西不会讨价还价,过日子不会算计,连自己的身体也照顾不好。可您明明白白地晓得“一顿做不了千年饭”的理儿,也就只剩下发愁了。
您还是丢下牵着挂着永不放心的女儿,走了。您是承受不了太多的负荷撂了担子,还是觉得儿女们应该自立了?
不论怎样,今天,端午节,我像您在时一样,买了把艾叶回来,也以您的方式将它送出。天堂有知,您是不是有些许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