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泻在后院的时光

我常常忆及儿时的后院,后院是奶奶的辖区更是我的天堂。

一进后院,先是一块不小的空地,奶奶将它打理成菜园:中间是一畦一畦的菜,四周用长长的枯树枝围成高高的篱笆。

鲜嫩的韭菜先探头探脑,觉得暖和了,能适应了,就伸胳膊蹬腿地舒展开了。辣子纤细的小苗儿挥舞着手臂,日渐粗壮,小辣椒就爬上了枝丫。

西红柿的苗儿最没正性,不搀扶一把就赖着不周周正正地长。奶奶常常在它们的近旁边插树枝儿边唠叨:娃娃都像你们就糟糕了,走没走相,站没站姿。

茄子苗儿长得自有个性:宽大的叶儿随心舒展,整个身子长得无拘无束。茄子们呢,倒是憋足劲地长,却像个没体没型的臃肿女人。不久,茄子的不可一世就被南瓜吞没了。南瓜才是真正的一发不可收拾–蓬蓬勃勃声势浩大的推进式生长。记忆里,我家的南瓜王抱得年幼的我都喘不过气来,呵呵,是我年幼体弱,还是南瓜大?

其实我最最喜欢的,是最里面那一畦黄花菜。看着是花,状如修长点的喇叭,吃起却是很软和的菜。在妈妈准备切菜前,我还会捧一把怒放的黄花踮着脚尖在她的头顶比划着玩。

菜们是竭力长得漂亮,篱笆则是被奶奶打扮得漂亮。

一开春,牵牛花的绿藤恣意蔓延近乎疯狂,四季豆的藤儿也是你追我赶迅速占领更广阔的空间和高度。这些绿啊,穿过浓夏,来到秋末,直到满园开始荒芜,沉寂,篱笆才不情不愿地脱了外衣。

过了菜园,靠近后墙的,是一排鸡舍。鸡舍旁边是一堆用来点灶火的麦秸垛。我最喜欢的是鸡舍,不,是母鸡。也不对,是母鸡下的蛋。

一听到有母鸡“咯咯咯”的叫声,我就飞也似的奔向后院。准会有一只母鸡从鸡舍里钻出来,高傲地伸长脖子昂着头。我弯腰,贴近鸡舍,侧着身子摸进去,圆圆的,暖暖的。

那时,我最喜欢躺在草垛上,先皱着鼻子使劲地闻鸡蛋,而后用两个手指捏着鸡蛋对着太阳举起来,似乎隐隐约约能看到蛋黄呢。

其实除了看病人或是来了金贵的客人,鸡蛋多被奶奶换成钱补贴家用–不能吃到鸡蛋却丝毫不能削弱我捡拾鸡蛋的快乐!

一天,我竟然捡到两个鸡蛋,一手握一个,欢呼雀跃般奔向前院给奶奶报喜。结果过门槛时绊了一跤,摔倒了。是的,鸡蛋破了,一下子还是两个!我“哇–”的大哭起来。任奶奶怎么哄都不停。奶奶喊来妈妈,妈妈都保证不骂我也不打我,可我还是失控般狠哭!

如今想来,那时的我怕是心疼家里失去了俩鸡蛋吧?那时的我,也算个懂事的孩子吧?

常常忆及后院,每每那时,就沉浸在童年暖暖的时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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