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是个不大的村庄,镶嵌在西高东低的坡地中。向西,有72道拱起的缓坡;向东,一路缓缓而下。村子中间有个很大的池塘,它是雨季从西面72道拱坡上奔流而下的雨水的缓冲处。池塘无法全部容纳,或是想到下面的村庄也需要水,就慷慨地放行一部分。
那个池塘,从夏到冬,由水至冰,都溢满了我们的快乐。
沿池塘边跑一圈,在年幼的我,得气喘吁吁跑很长时间。池塘半腰处,有一些很粗大的柳树,奇怪的是,这些柳树都是斜着伸向池塘的水面。男孩子在池塘里游泳戏水,胆大的女孩子就坐在柳树上。柳枝儿编个帽子,柳条儿还可以抽打水中看不顺眼的野小子。说真的,迄今为止,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善解人意的树们了。
池塘里有什么?小的有蝌蚪,大的有青蛙。说穿了,只有青蛙。男孩子一捉青蛙,就会被大人们训斥“造孽”,而后反反复复告知他们青蛙是益虫,眼看着他们再把青蛙放回去。
可在那个总填不饱肚子的年月,很多道理都显得很苍白。偷偷捉了几只青蛙,飞速逃离池塘边。找个没人的地方,架起火,不一会儿就烤熟了。其实在开烤之前,已经“阿弥陀佛”了。当然了,青蛙直接填饱孩子们的肚子,比起捉害虫间接带来些许丰收,也算奉献得更彻底吧。
上学了,夏天来了,加午休了。学校老师检查的重点自然就落在了池塘上。尽管如此,依旧有管不住自己欲望的傻小子铤而走险,为了一时快活而被老师惩罚。
更多的时候,男孩子站成一排,一人捏个瓦片,擦着水面飞出,瓦片碰水面弹起,继续向前飞,再碰水面再次弹起,继续向前飞出……如此反复多次,直至瓦片落入水中。谁的瓦片弹起的次数最多就是胜出者。这种游戏俗称“打水漂”,既要讲究力道,还要选好角度。用今天的话说,技术含量较高。
每每男孩们比赛时,女孩们立马就分成几派,各自站在看好的人旁边,比男孩子还殷勤,手已举成欲拍状,喝彩似乎呼之欲出。结果不用猜也知道,有人手拍得通红,更多的的则是长叹一声耷拉下脑袋。
冬天的池塘结了冰,就成了天然的溜冰场,更是好玩。
有人找来一块破席,也不管是否干净,直接就坐在上面,而后煞有介事地双手合十,让别人拉着在冰上跑,看起来特牛。有人从家里偷偷拿着铁簸箕跑过来了。当然不敢明目张胆地拿,大人们对家里的物物件件都很上心,一只碗残缺了都得补了再用,一个簸箕不用十多年哪肯罢休?抱着双脚蹲在簸箕中,后面的小伙伴一脚踢过去,“哧溜——”,簸箕就滑出去老远。还有带了铁锨的,同样是双脚站在锨头上,身子蹲下,双手紧紧握着锨把,别的伙伴使劲转一下锨把,“哗啦啦”能转好些圈呢,有种眩晕的感觉。
有突发奇想在冰上赛跑的,欲速则不达,人仰马翻,不亦乐乎。更有甚至,拎起裤管在冰上斗鸡,是被斗倒的还是滑倒的,恐怕只有老天爷知道真相了。
只有大人们想不到的,没有孩子们玩不出的。似乎任何时候,池塘上都荡漾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每每想起故乡,想起童年,第一个浮出脑海的,就是那溢满了我的快乐的池塘。
[张亚凌,渭南市作协理事,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精短小说研究会会员,《读者》、《特别关注》、《文苑》等杂志的签约作家,《语文报》专栏作家,《小小说选刊》事业部授权作家,《学子读写》特邀主编。已在国内外近百家报刊发表散文随笔千余篇,多篇散文被译为英文,被一些省市选作中考或各种考试阅读文,也多次在全国写作大赛中获奖。2015年以其先进的个人事迹入选“合阳模范”县委宣讲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