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辉洒在微微翻动的枝叶上,泛着金黄色的光辉。河溪、枝叶上的水蒸气慢慢上升飘散,湿透了山林,冷却后凝成白云,漂浮在山顶。晚霞烧红了西边的天空,牛、羊、骆驼们在霞光里慢慢腾跃,静穆幻化成眼中一个个真实图景。
西河保护站旁边是一片竹林,茂密翠绿,好几处竹叶泛黄,没了生机。向导老何拿了个塑料桶准备做饭,提水回来,兴奋地说:“今晚有好东西了,保准你们都没吃过……”
我们问是什么,他却笑而不答,从屋里拿出一个小镢头,直奔竹林,我们好奇地跟过去。竹林里有许多土堆,有的泥土很新鲜。他这儿瞧瞧,那儿望望,捏起土来,细细地瞅,又趴下耳朵贴着地面听,最后瞅准一个新土堆用镢头挖起来。我们困惑地看着,不知他葫芦里卖的啥药。
大约半小时,我们听到地下传来一阵痰喘病人的呼噜声。老何挖得更起劲了。又过了半小时,他突然大叫:“抓住了,抓住了–”我们围拢来,他倒提着一只黑褐色、体态像猫、蹄爪酷似小儿手脚的家伙。那家伙不停地挣扎着,嘶叫着,颤抖着。他迅速把它塞进塑料桶,盖上盖子,又从地洞里拎出一只,两只……五只。他提着桶大踏步回来。我们一再追问,他才神秘地说是竹溜。
竹溜是穴居动物,专吃竹根,肉肥嫩细腻鲜美,好吃得很,有“天上斑鸠,地下竹溜”之说。毛呈灰色,上下四颗牙锋利如刀刃。它在地下打洞迅速,前边两只爪子挖土,一双后腿向外推泥。身体的伸缩性很大,拳头大的洞穴,竟可捉到四斤多重的,最大的竹溜七八斤,小的半斤左右。
老何说,竹溜生活在地下,只能靠掏挖活捉。端阳前夕,村民结伙扛锄,到竹林寻找竹溜。挖竹溜是对智慧与毅力的考验,要经过观山、认场、打藏环节。竹溜咬食竹根,使竹叶泛黄,人们便通过竹叶颜色辨认。
认场是辨认竹溜活动场所,依据从地下推出的泥土新旧及土堆大小判断,土新堆大便有竹溜藏身。方圆五六十步内没有出入洞口,就在土堆附近掏土寻踪。竹溜穴藏最浅不低于一尺,最深也不过三五尺。一旦发现洞口,则长不盈丈必有,一洞数只,走路缓慢,伸手可捉。
竹溜吃法很多,老何不厌其烦地道来,听得我们直咽口水。我们当中一个嚷嚷起来:“杀了它,尝个鲜也不枉此行!”
“对!杀了它–”一个同伙操起菜刀,欲表现一番,他说在家里杀过鸡,把脖子一抹就行了。
老何一言不发,只是望着我,目光有些复杂。
“放了它吧!”我说。
“为啥?不吃多可惜的……”操刀的同伙,眼里多了失望。
“禽流感都流行疯了,你们就不怕得,得什么怪病?”我急了,语气都变了调,“禽流感可怕得很,染上这只有见阎王,谁惹它谁倒霉,还不赶紧放了!” 我纯属信口开河,只想吓唬吓唬那些馋嘴的家伙,
“好嘞–”老何抓起袋子消失在夜幕。后来他告诉我:“我还是把它放进了竹林,那是五条命呀,我们不能吃。可话又说回来,它也糟蹋竹子,竹子死了熊猫吃啥?”说这番话的时候,老何的表情同样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