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鸟情

大古坪群山环抱,茂林修竹,碧水蓝天,是一处清幽僻静之地。这样的地方,自然成为众多鸟儿的乐园。那天清晨,我们早早起床,拿着相机,轻手轻脚地来到村外。太阳还躲在山背后,只把东方烧红半边天,晨曦中的大古坪宁静着喧嚣。画眉起得早,可着嗓子号召了一声,柳莺、山雀、太阳鸟、相思鸟纷纷响应,嗓音本色当行,清脆婉转,悦耳爽心,沸腾了山林河谷,荡漾在村庄上空。这样的大合唱天天上演,村人不觉得烦,要是哪天没听见反而心里空落落的。

村外路边有几棵粗壮高大的泡桐树,花事正浓,枝头挂着一嘟噜、一嘟噜状似小喇叭的花朵,漫卷着一片片淡紫色的轻云。

小巧玲珑的太阳鸟像蜜蜂般成群飞来,发出尖细的叽叽声,在泡桐树枝间翻飞啄食。它们体型纤巧,只有拇指那么大。艳丽的羽毛发着金属般的光泽,头蓝腹黄,通体猩红,长尾飘逸,嘴细长而下弯,嘴缘尖端具细小的锯齿。你看那细长的嘴像个注射器,舌头就是个可伸缩的吸管,自如插入花苞底部吸食花蜜。它们还能准确知道哪朵花有蜜,对无蜜之花,绝不光顾。

村人老王给我们讲了两个和鸟儿有关的事:一个太阳鸟巢建在这条小路边,混在一片竹丛中,离地面一米多高,隐藏得极好。巢内有四颗白色的蛋,已经孵化了好些天,眼看小鸟就要出壳了。老王也是偶然发现的,这时村里一位老人谢世,运灵柩到墓地要走这条路。他就和老人的儿子商量,主丧人采纳了他的建议。出殡时,浩浩荡荡的送葬人群,行至距鸟巢三十米处,离开小路,沿荒地而行。鸟巢平安了,太阳鸟幸福地履行着妈妈的职责。两天后,四只小鸟全部出壳了。

“你看,它们已经长大了,正在那树上啄食呢——”老王指着一个泡桐树,颇为得意地说。

老王说,鸟儿通人性,既有感恩心,也有报复心。几年前,有个外地人住在他家,院子有棵椿树,上面栖着只不知名的小鸟。有天上午,那人吃完主人烧烤的玉米棒,随手扔出屋子,不小心碰着了鸟儿。鸟儿没有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却把那人记住了。自那以后,鸟儿开始对那人发起“攻击”:他一走出房门,鸟儿便像离弦之箭俯冲下来,他急忙躲闪,鸟儿一个盘旋上升,又直直地冲下来,旋即发起第三波俯冲。每次“攻击”之后,它都会飞到椿树上歇息,等待下一次进攻。每次都幸运地躲过了,他还是担心,万一被鸟儿锋利的尖喙啄了,那还了得!

几天后,他打点行囊,匆匆离开这里。临行前,鸟儿瞅准时机,发动了最后一次“闪电战”。速度太快了,他根本来不及躲闪。“完了!”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只闪过这两个字。

“奇怪,头怎么不痛?”他下意识地摸摸头,梳理齐整的头发有点凌乱。鸟儿是擦着他的头发梢急速掠过,并没有使用那锋利的尖喙武器:鸟儿是以这样的方式为“敌人”送行呢。

那人感激地抬起头,椿树空了,鸟儿飞走了。“再见了,勇士……”那人喃喃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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