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政府解不了股市难题

要说对抗强大的力量,中国共产党有一份相当不错的记录。在其存在的90年期间,它打赢了内战,克服了集体化运动的灾难(应当承认,那场灾难是它自己造成的),平息了一场学生领导的大规模抗议,近年还化解了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的冲击,这场危机对中国的迅猛增长几乎没有影响。然而,近几周有一股力量是中国政府没能抵挡住的,那就是市场。

这并不是因为缺乏努力。当局尝试了各种手段,就差没有立法规定股票只能上涨。其出台的措施看起来一波比一波孤注一掷。

他们从久经验证的招数开始:降息(以降低持有现金的吸引力)和降低银行存款准备金率(使银行有更多资金可以动用)。他们寻求用积极的言论托市,在顺从的报纸上发表文章,谈论股票的上行空间,即便这些股票的市盈率已经膨胀。他们引导养老基金进入股市,放松了针对保证金交易的限制,降低了交易费,还把矛头指向做空者。

近日,他们叫停了首次公开发行(IPO)以免稀释股市资金,还号召基金买入–但不卖出–股票。中国央行进行了某经济学家所称的中国特色量化宽松,给予一家向券商提供保证金融资的国有公司流动性支持。当局非但没有抑制已经在股市吹起一个危险泡沫的杠杆,反而怂恿市场参与者进一步提高杠杆率,以达到短期救市的目的。

这些手段未能起到作用。中国股市自6月中旬见顶以来(此前18个月上涨一倍多),已失去30%的价值。也就是说,中国股票作为一个整体蒸发了3.2万亿美元的市值,轻松超过法国和西班牙股市的总市值之和。在欧洲为希腊可能退出欧元区发愁之际,中国股市大幅缩水。

中国无力阻止市场崩盘带来至少三个相互关联的问题。首先,当局有没有失去公信力的危险?党的合法性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它在技术胜任能力方面基本上应得的声誉。但近几周的行动往好了说是被动反应,往坏了说是笨拙的。当局自己要对当初允许股市泡沫膨胀起来承担相当大一部分责任。2008年时,中国领导人对西方监管机构和央行在助长非理性繁荣方面的角色振振有词–他们的说法没错。现在他们领导的有关当局被指负有同样的过错。在刻意推高股市的过程中,他们帮助吹起了最终必然破裂的泡沫。

其次是系统性风险的问题。相对于纯粹市场经济的情况,这个问题较小。在近期下跌后,中国股市的总市值相当于国民产出的66%。美国的这一数字是140%。话虽如此,如果借款者无力偿债,为保证金交易提供贷款的银行和券商可能会发现自己陷入困境。2007年和2008年,上证综指(Shanghai Composite Index)曾从6,000点上方一路跌至2,000点以下。那可能是令人庆幸的,因为当时中国经济增长未受影响。然而,它似乎表明当前的跌势仍未结束。这一次可能有所不同–从坏的方面来说。在上一个熊市期间,中国经济保持两位数增长。现在,官方经济增长数据已放缓至7%。很多在股市亏了钱的人将减少支出。这可能意味着消费减少;而在中国尽力减轻对资本支出的依赖之际,消费本应是增长的主要贡献者。

最后是改革的问题。这里存在一个矛盾。一方面,中国的市场在指令经济体制下运行。另一方面,比如就上市公司的松散会计准则而言,中国的市场看起来可能更像是美国开拓时期的狂野西部。突显当局准备施加多大控制的一项措施是,有关股市的报道被禁止使用一些敏感词语,如“股灾”、“救市”。

中国股市迟早会触底。然而有些东西将已经丢失。尽管嘴上说要让市场发挥更大作用,但在形势严峻的时候,政府的本能是介入。这可以理解。但中国距离拥有一个运转良好的资本市场还很远,而真正的改革将不得不再等一等。(来源:FT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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