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作品14:笑望人生

–一个女婴出生十二天见闻录

出生刚十二天的我虽然会思会想,但不会说不会写。只能借这个爱好文学,业余写作的老太太的才思文笔,谈谈我的见闻,聊聊我的处境,议议我的感悟,说说我的心里话,就叫一吐为快吧。

一、梦中得真谛
2007年7月22日 周日 晴间多云

九个月零十天的孕育即结束,二百八十天混混沌沌的无意识生活就要过去,告别这温暖、舒适、平静、幽暗的母体宫殿的时刻到了。冥冥之中,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推着我,顺着柔软、滑腻的宫殿走廊,头在前脚在后,稳稳前移,缓缓而行。有点儿像蜗牛爬墙,也有点儿像老牛拉车。真慢哪,慢得让我昏昏欲睡,很快又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忽然,一道金光在我眼前闪了几下,我惊奇的睁大了眼睛。金光闪出,一位眉开眼笑、圆脸胖身的老爷爷正向我伸出双手,他弯腰轻轻地把我抱起,用浑厚深远的声音一字一顿的跟我说:“我是笑佛弥勒,正在普渡苦海,远远看到涟漪中的你,就赶过来送送你。”
停了一下,他又眯缝着笑眼定定地看着我说:“孩子呀,你命苦哇,你必须爱笑,你只有喜欢笑、经常笑、主动笑,用笑应对一切,笑望人生,才能化苦为甜。”

说着,他轻轻地把我放下又拍了拍我的后背说:“记住我的话啊,去吧,孩子。”

话音刚落,金光消失,笑佛弥勒老爷爷不见了。

我一急,醒了,啊,原来是个梦。这是我人生的第一个梦,我当然还不懂梦是虚无的,我好奇怪哟,就转着头找那个笑爷爷。

突然,一片刺眼的白光铺天盖地的罩住了我,我赶紧又把眼闭上。原来,顺利地滑过了宫殿走廊的我已经来到了大自然之中。

我感到有些身不由己,还有些手足无措,更有些不舒服、不适应。就本能地想用哭来表达我的感受。这时,我记起了梦中笑爷爷的话,“笑望人生,才能化苦为甜。”于是,我没有哭,而是咧开嘴笑了一下。呀,仅这轻轻的一下笑,就马上引来了一片啧啧声。这是那些忙碌的大夫们,护士们看到我的笑而发出的赞叹。这些漂亮的白衣天使们都轻盈地飘了过来,围住了我,抚着我的笑靥,摸着我的躯体,个个也都笑得像花儿一样。

第一次的笑,还是不太情愿的笑就获得了这么大的反响,收到了这么好的效果,笑爷爷的话是对的,我要记住他的话,笑望人生,一生爱笑。

二、妈妈和爸爸
2007年7月23日 周一 晴

啊!一切都是这么新奇、美好,比我那个已经很不错的母体宫殿还要好上千百倍。明亮的光线、悦耳的声音、清香的空气还有甜美的乳汁都让我喜欢,大自然真好,世界真好,人生真好。

怎么,有哭声,是谁在哭?噢,是妈妈。

我早就熟悉妈妈的声音,不只是声音,她的一切我都熟悉。体温哪、心跳哇、气味呀、呼吸的急缓、血流的快慢甚至细胞的裂变我都熟之又熟,习以为常了。

她为什么哭呢?她为什么不笑呢?难道笑爷爷没告诉过她应该用笑应对一切吗。等我长大了学会说话时,我一定要把笑爷爷的嘱咐告诉她,让她也不哭,光笑。

噢,还有说话声,也是妈妈,她在边哭边说:“我家里还有两个上学的儿子,他们需要钱,你只要给我四万元钱,我马上就走。孩子归你,养好养坏我也不问,一准不来找你。”

我心一惊,她是说的我吗?她不要我啦,也不想管我啦,那怎么行?!多么香甜的乳汁,吃不着可不行。我扭动着脑袋找妈妈,我嗅到了妈妈的气味,在离我有点儿远的椅子那儿。我瞅着她,冲她笑,可她只顾抹眼泪,根本就不看我,我只好收起笑容,默默地听着。

这时,一双粗大的手伸向了我的双肩,一个黢黑的脸凑近了我,那对亮晶晶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分明透着无限的爱怜。他用嘴吻了我的额头一下,又把我抱了起来,我适时地把笑容献给了他。他激动了,小眼睛里注满了泪水,又回报我好几个吻,把我的脸弄得又湿又痒,让我心里荡漾起一股暖暖的溪流。

这个人是我的爸爸,在母体宫殿时,我对他就有所认识,而且,了解的还不少呢。

爸爸亲吻够了我,就把我放下了。他也开始说话了,但他没哭,不过也没笑。

他说:“别、别说四万,四、四千我也拿、拿不出来。小文知、知道了咱俩的事,钱就、就都转移了,这、这一次跟我离、离婚,我、我也回、回不了她、她那儿了,衣服我、我都没、没拿出来。”

小文我也知道是谁,是我爸爸的原配夫人也叫结发妻子。嘴像刀子似的可厉害了,她曾出谋划策,早早把我爷爷奶奶的房子算计到他们手里了,连房本上的名字都写成她的了。对了,我应叫她大妈,可不许说她的坏话。

“那怎么办呢?我不能老这么跟你混哪,我是为了挣钱才做这些事的。我怎么就看走了眼,把你当成大老板了呢?你想个法吧,我那俩儿子还等着钱交学费呢。”妈妈已经不哭了,话说得软中带硬。

“我这、这不正在、在想吗?!我二、二姐马、马上就来了,让她先、先侍候你月、月子,你把身、身体养、养好了,别、别落下毛、毛病。回头让二、二姐帮、帮着想办、办法,把、把孩子送、送人,我、我腾出空来,业、业余时间再、再打、打一份工,争、争取早点给、给你凑、凑上钱,这、这还、还不行吗?!”爸爸的话说得很快,硬中含软。他有些口吃,一急口吃的就更厉害了,听着他总在重复一些字眼儿,不谙世事的我偷偷的笑了起来。

三、二姑妈尽心
2007年7月24日 周二 晴

爸爸的二姐–我的二姑妈真的来了。她是坐二姑夫的大货车来的。二姑夫在咸水沽开工厂,他们家很有钱。

二姑妈一路风尘仆仆,进了门,撂下包就来看我。看得出,她也很爱我。而且,她还爱笑。她看我时,笑得可开心了。

她边笑边跟我爸爸说:“瞧这闺女,多喜相,多爱人儿,多俊俏。哎,眉眼很像咱妈。”

说着,她把我抱了起来,又用眼神逗着我说:“是吧,随奶奶,是吧,再给二姑妈笑一个。”

其实我在刚才她一看我时就跟她笑过了,现在她又让我笑,而且还摇摆晃动着我的身体,我觉得很愉快,很惬意,于是又冲她嗬嗬的笑了好一阵。

二姑妈是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二姑夫是当地的农民,几十年的农村生活让二姑妈成了地地道道的当地人。风俗习惯,风土人情都与当地的村民融为一体,就连口音都染上了乡土气息了。

二姑妈带来了一口袋自家收的小米,一篮子自己养的鸡下的蛋。她舀了一碗小米熬成了稠稠的粥,还一下子煮了十好几个鸡蛋。她不让妈妈下地,就在炕上吃。还把屋子围的严严实实,连拉屎撒尿也不让妈妈下床。她说:“月子受了风可了不得,一定要好好养。”
她还跟爸爸说:“我不能在你这儿待长了,过十二晌我就得回去,家里的牛呀、狗呀、鸡呀的还都等着我去喂呢。这几天让邻居帮着照顾,不能老麻烦人哪,你学着点儿,看我怎么侍候月子,等我走了,你就自己侍候。”

二姑妈多好,我可不愿意她走。

四、大爷出大力
2007年7月25日 周三 晴

妈妈吃完二姑妈做的饭就睡着了,她睡得很香,还打呼噜呢。我却不困,我已经睡了整整一上午了,睡得够够的了。我多希望爸爸还来吻我的脸,我还盼望二姑妈还来摇摆晃动我的身体。可是,他们都没到我跟前来,而且,因为需要小声说事,都顾不上看我一眼。好没趣儿,我只好先别笑了。

一会儿,妈妈醒了,爸爸和二姑妈就把他们俩说的事说给妈妈听。原来,爸爸全家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发动起来了,都在找没有孩子,想要孩子,喜欢孩子,善待孩子的人家。大姑妈、二姑妈在下乡的农村找,三姑妈、四姑妈、老姑妈在市里各自居住的地区找。

更可敬的是我大爷,我爸爸那么轻视他,歧视他,甚至还有点儿欺负他,可他还心疼我爸爸,不理会我爸爸对他的冷淡态度,不计较我爸爸跟他的敌对做为,不跟我爸爸争老人留下的房产,还曾经在我爸爸有病时亲自去医院看望,并派他儿子–我的叔伯大哥留在医院守护我爸爸。

现在,当他听说我父母非法生了我之后要把我送人也跟着忙活起来。

他托那个热心肠的大肚子的南奶奶,问了住在大爷承包的存车棚对过十六号楼的郭奶奶。郭奶奶有个女儿,结婚七、八年了,始终没生小孩。他觉得这家人家日子殷实,为人友善,郭奶奶的女儿性格温柔,脾气随和,将来待孩子准错不了。

可是,人家回信儿说:“不打算要孩子,两口子上班都忙,没功夫侍候孩子,郭奶奶浑身净是病,也帮不了忙。”

“要孩子谁带呀,一个孩子得费不少的精力呢,要了就得养好了,要不就别要。”这是郭奶奶说的。

我大爷碰了钉子,仍不死心,又接着打听。还真让他打听到了一家。二十二号楼有个张奶奶,她的老儿子结婚十好几年了,也没小孩。张奶奶住在存车棚后边,我大爷和她挺熟的,却不知道她老儿子没小孩。张奶奶抱歉地苦笑着说:“人家不要呢,要是要哇,早就要了。十多年前,就有人送他一个男孩,那时要是要的话,这阵孩子都该十多岁了。

人家就打算俩人世界过一辈子了。”

现在的年青人可想得开了,举着独身主义的大旗,立志一个人过一辈子的有之,推崇丁克家庭,力捧二人世界牵手一生的也大有人在。

现在的老人都明白极了,他们信奉儿孙自有儿孙福,对下一代的事不干预,由着他们自己做主。

我大爷可想不通了,他反复磨叨说:“没孩子的家那不叫家,有个小孩儿在地上跑多热闹,多火爆,也有奔头哇,真是的,怎么不要孩子呢?!”

五、奶奶的晚年
2007年7月26日 周四 晴

今天可不能笑了,因为我听说我那没见过面的已经八十四岁的奶奶去世了。笑爷爷告诉我要笑望人生,可没说要笑望人死呀。

死人是个让人伤心的事,爸爸在哭,二姑妈在哭,妈妈虽然没哭,可也一天都沉默不语。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我感到不舒服,不愉快,憋得慌,特难过。于是,我就亮开嗓子大声哭了起来。我哭得满脸泪水,大汗淋漓,真畅快呀。我轻松了,痛快了,大人们可吓坏了。全屋的三个人都惊奇的一块儿凑了过来,我看到二姑妈脸上的泪还带着呢。

她查看了我的全身,没发现什么问题和不适,就奇怪地说:“哟,这孩子,刚生下来不哭,头几天也没哭,今天奶奶去世她却哭了,多有灵性啊。”

奶奶是在我刚出生那天病厉害的,她一低头洗脚,鼻腔动脉血管破裂,血流不止,在医院输了四天液。血止住后,大家以为没事了,可到半夜人却不行了,今天早晨就与世长辞了。

奶奶生有两男四女,两男是我爸爸和我大爷,四女应是四个姑妈。可我却有五个姑妈,那个大姑妈不是我奶奶生的。据说大姑妈的妈妈–我的大奶奶–生下大姑妈没几天就得产后风去世了,是我奶奶把大姑妈带大的,而奶奶对大姑妈却几十年如一日的疼爱有加,有时都超过了她的亲生子女。她的善良不仅赢得了大姑妈对她的无尽感激,也为自己赢得了长寿。她从一九八五年就患上了半身不遂,这二十多年一直是好好坏坏的,得上这种病的人又维持了二十二年,简直就是个奇迹。

奶奶是在三姑妈家去世的,她已经在三姑妈家住了快一年了。本来奶奶应该住在我爸爸和他前任妻子那儿,可是,看到我奶奶越来越离不开人的这俩人在房子到手之后,全然不顾曾经在全家人面前说的活着养、死了葬的信誓旦旦的承诺,硬要把奶奶推给刚办了退休手续的我大爷–他们的大哥。他们的借口就是下岗了,得打工挣钱,顾不上老的了,说老实话,奶奶跟他们住的这十多年,头些年还侍候他们呢,这几年身体不行了,有了病离不开人时,他们根本连班都不歇,也都是靠我的四姑妈老姑妈侍候。

我大爷心疼老娘,同意接收。可我这几个姑妈气不平了,都反对这样做。“这不行,不象话,老的能干时跟着你们,不能干了就往外推,不能这样做。”几个姑妈异口同声的这样说。

我大娘也不同意,大娘肯定是心里不平衡–老的一个草刺都不给我反倒完全推给我侍候。–可她倒没提什么,只是说:“妈妈来,得靠我侍候,短时间还可以,时间长了我身体也吃不消。我血压高已得了两年了,还有十几年的腰间盘脱出,猫腰时间长了,低头时间长了都受不了。”

大娘建议说:“雇人吧,或者哥几个轮流去侍候,一人多少天的,轮到大儿这儿我去侍候,雇人的话我该添多钱添多钱。”

我爸爸倒没说什么,我那个厉害的大妈无理嚼三分的说:“奶奶在我这儿都住了十多年了,两个儿子为嘛光在我这儿住着,轮也该轮到大儿那了。”其实这些年,我大爷可没少接奶奶,远的不说就在去年还接了两次住了八个月呢。大妈不顾事实,真不讲理。她怎么不说两个儿子为嘛房子她独吞呢。噢,她也提房子了,她说房子归她是自然形成的。

据说,我这个大妈还是在基层政府部门–居民委员会工作,而且,还要被评为五好家庭,被重点培养加入中国共产党呢。最后,三姑妈为了老娘能安心养老,为了兄弟姐妹能和平共处,也为了疼惜我爸爸(三姑妈曾和我爸爸一块儿下乡,共患难过,感情深),把奶奶接到了她家。

三姑妈,好样儿的,我佩服您,等有机会见了您,我要把最灿烂的笑容最悦耳的笑声献给您。

可惜,奶奶见不着我的笑了,据可靠消息,奶奶连我的出生都不知道,真遗憾。
我要把奶奶的善良当做我一生的榜样。

六、妈妈的心事
2007年7月27日 周五 晴

好静啊,没有说话声,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哭声和笑声。爸爸和二姑妈都给奶奶守灵去了,只有我和妈妈在家。

我看到妈妈静静地躺在我旁边,老半天了,一动也不动。俩眼直愣愣地望着天花板想着心事,她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惦记她那两个上学的儿子呢,当然他们也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们呀。她已经半年多没见着他们了,能不想吗?!还在半年前她怀着我三个月左右时回过一次家,那是东北的一个叫铁岭的地方。当时正是冰天雪地的冬天,可冷了,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大雪纷纷地下着。她含着眼泪抚摸着两个儿子冻得通红冰凉的脸和手,为他们穿上了用打工挣的钱在天津给他们买的有帽子的防寒服,还把一沓百元钞票放在了因修漏房摔坏了腿的丈夫手里,什么话也没说,当天就坐上了回天津的火车。

妈妈长得真好看。我只能看见她的侧脸,白皙的脸庞,凝重的表情,简直就像一座大理石雕像。三十多岁的人了,脸上仍然没有皱纹,打工干的都是房屋装修的脏活累活,肉皮儿还是很细很白。那弯弯的眉毛长长的都快跟头发连上了,眼睛大大的又黑又亮,通直的鼻梁,娇小的鼻子,薄薄的红唇。呀!是个标准的美人呀,我要长得随她多好。听二姑妈说,我长得随奶奶,二姑妈还夸我长得喜相、俊俏,看来我长得也不错。

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千万可别说出去哟。妈妈不仅长得漂亮,人还特乖,嘴特甜,特会哄人,我爸爸就喜欢听妈妈说的那些乖巧可人的话。这正是我那个长得也很漂亮的大妈–爸爸的原配夫人所欠缺的。

七、窗台上的花
2007年7月28日 周六 阴 小雨

爸爸和二姑妈一早又走了。

我吃够了奶,睡足了觉,就又转着脑袋东瞅瞅西看看的。

妈妈自己忙活了一阵,现在又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地看天花板想心事了。我看了一会儿妈妈的侧脸,就把头扭向屋里唯一的窗户那儿。窗户上挂着的绿花窗帘让妈妈撩开了一个角,露出了窗台上放着的一盆花。这盆花是这间屋里仅有的一盆花,是妈妈在生我之前,在租了这间房子之后,挺着大肚子自己种上的。

这盆花叫长寿花,也叫死不了花。这阵花开的正旺,五颜六色的,花朵不大却鲜艳欲滴,挺拔饱满。这种花特别皮实,插上就活,无根也长,旱涝不怕,天天怒放。

妈妈最喜欢这盆花,每天都细心地摆弄一阵。揪掉干叶,掐去蔫花,浇上肥水,又转动着花盆让花均匀的享受太阳的光线。

我明白,妈妈是把自己比作这种花了,她是希望自己在告别了家乡,远离了亲人的时候,也能像这花一样,精力旺盛,活力四射。

八、小表姐爱我
2007年7月29日 周日 晴

今天屋里热闹起来了,一下子来了三个人–四姑妈、老姑妈和老姑妈的女儿,我的小表姐。她们三个人还没有从奶奶去世的悲痛中走出来,却也从还红肿的眼睛中流露出了对我的喜爱。三个人六只眼睛一起看着我,已经两三天没露笑脸的我,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愉快起来,绽开了久违的笑脸。两位姑妈同时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脸就走开了。

小表姐没走开,还坐在了我身边,不错眼珠地看着我,不时地用她那细细的中指轻抚我的脸巴,让我痒痒,逗我发笑。我一笑,小表姐也眯起了弯成月牙似的小眼,不出声地抿嘴笑了起来。

小表姐正上高中,是在重点中学上高中。她是个特长生,她的特长是英语。从小她就喜欢英语,小学、初中、高中都担任英语科代表,从小到大次次英语考试都是满分,你们说神不神。她的口语也特别好,所有教过她的老师都喜欢她。

真想听听她用英语说话的声音,真希望长大了以后的我也像她一样做个英语小神童。

九、结巴的爸爸
2007年7月30日 周一 多云

四姑妈和老姑妈还有小表姐呆了两个白天和一个晚上,今天下午走了。她们走后,我才意识到,二姑妈没在屋里,对,昨天她就没回来。

晚上,我听爸爸对妈妈说:“二、二姐前、前天就回、回老家了,她惦、惦着家、家里的活、活物,从火、火化场直、直接就、就回老、老家了。二、二姐不放、放心你,你这儿,就、就让两、两个妹妹过、过来了。两、两个妹妹家、家里也都、都有一摊、摊子事,明、明天我、我就请、请假,在家、家里照、照顾你。”

我知道爸爸说的二姐就是二姑妈,两个妹妹就是四姑妈和老姑妈。在只有我和爸爸陪着妈妈时,妈妈又哭了,又说起了……四万元钱……两个儿子……看错了人……上了当等等的话。

爸爸烦了,气极败坏又磕磕巴巴地吼了起来:“你、你、你、你、你,”他一连说了五个‘你’,也不知哪个‘你’是加重语气说的,哪个‘你’是结巴说的,五个你说完,喘了一口大气才又接着说出‘你’后边想要说的话。

“少、少废话,走、走、走到这一、一、一步,怨我、我吗。想、想当初,我、我让你把、把孩子做、做掉,你不、不听啊。为了多讹、讹我、我的钱,还、还偷偷的跑、跑到南、南方藏、藏了起来,到、到快生了才回、回来,我、我能接、接受你就、就不错,为、为了接、接受你,我、我、我现在家、家都没、没了。”

爸爸越说越气,越说越急,越说越快,越说越结巴。

“都、都、都告诉你了,我想、想法给、给你凑、凑、凑钱,你、你还没、没完,还、还说你、你上当,放、放、放你妈的屁,我、我才上、上当、当呢,要、要不你甜、甜言蜜、蜜语,我、我能上、上钩吗?!”

爸爸如雷的声音让我害怕,我再不为他的结巴感到可笑了。

爸爸这些年没少挣钱,他办了个装修公司,自己当老板,可像回事儿了。他就一样不好,家庭生活的不如意老惦记着在外边找平衡,结果就是一波刚平,一波又起。这不,我和妈妈的存在又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了。

十、又见美天使
2007年7月31日 周二 阴转多云

昨天夜里,我忽然发起烧来,胸口憋的难受,嘴唇都憋紫了。半夜,爸爸赶紧和妈妈一起打的把我送进了医院。

这个医院在市里,哦,对了,我还忘告诉大家了,我们的家是在市郊,是租住的一户农民闲置不用的平房。汽车飞奔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那个最大的儿童医院。

我又见着了穿着干净的白色服装的大夫和护士们。我心里一阵欢喜,随之身上也轻松了许多,心里不那么憋的难受了。我清楚地记得,我来到人世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们,我第一次的笑就是献给她们的。那次笑的不好,这回我得找机会补偿。

白衣天使们紧张的忙活着,给我试表。听前后心、看嗓子,还打针,输液。到了晚上,我好受了许多,烧也退了。在爸爸妈妈准备抱我回家时,我又甜甜的笑了起来。

我的笑让父母的心里踏实了许多–他们的女儿战胜了病魔,又可以笑了。

我的笑让白衣天使们感到了安慰–她们没有白费劲儿,她们把我的病治好了。

回家的路上,我又异想天开起来。长大了,当个大夫也不错,护士也行,救死扶伤,治病救人,多带劲儿呀!

十一、大姑妈进言
2007年8月1日 周三 晴

瘦削娇小的大姑妈都七十一岁了,哪像啊,又精神又利索,还思维敏捷,快人快语。她的到来,让屋里充满了生气和活力。

她不是奶奶的亲生女儿,可我觉得她和爸爸的长相有一样的地方,和我见过的三个姑妈也有一样的地方,特别是那个老姑妈,身材也是瘦削娇小,和大姑妈一模一样。不知道的真以为是一母所生呢。

大姑妈年青时曾经辉煌过。她是1957年和当时名扬全国的下乡知青典范邢燕子、侯隽她们一块儿下乡的。她立志扎根农村,战天斗地的干了几年之后,好多人都回城了,可她不回,谁动员也不回,还坚决嫁给了一心务农的共产党员复员军人–我的大姑夫,真的把青春、把热血、把一生都无怨无悔地献给了广阔天地。

她很开朗,很乐观,什么事都想得开、看得开。她说话直爽、直接,不绕弯子,不含糊其词。她说我爸爸是混蛋,是败类,是蛀虫,都快五十岁了还不明白人该怎么活,还一天浑浑噩噩的,儿子都二十好几了,还做这种缺德事,有几个臭钱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得,这下老臭了,惹下了祸,你可自己个儿搪啊,搪不了了吧,家也散了,钱也没了,人人都躲你远远儿的了。”她的话说得我爸爸哑口无言,说得我妈妈无言以对。

她还责问低头不语的她们俩:“哎,你们光图一时的快活,光凭一时的冲动,光想着个人的目的,就不往长远里想想,就不为孩子想想。她怎么办,她怎么活,往小里说,她是一个活物,一条生命。往大里说,她是一个百姓,一个公民。她得生存,她得上学、上班。可她没有户口,没有家,叫她怎么在人群中做人,怎么在社会上立脚。”

大姑妈说到这儿,还无限爱怜的把我从床上抱了起来,轻轻抚摸着我的额头、脸巴,我无限感激的冲她笑了起来。

大姑妈没顾得理会我的笑,继续对我的爸爸妈妈进行着说教:“你们各自都有家庭,有儿子,还这么胡作非为,不觉得害臊吗?!石头(大姑妈喊着我爸爸的小名),你们俩赶快商量一下,做出了断,不能老这么瞎混,只要你们赶快分手,不再往来,我就尽最大努力给你们帮忙,解决眼前的困难。”大姑妈真厉害,还没有人这么一针见血,这么直截了当地说过爸爸妈妈。

说到这儿还得交待一下,大姑妈的性格随我那个已过世十五年被邻居尊称为“老刺儿”的爷爷。我爷爷每每看到不合理、不公平、不正确、不规矩的事情时,不管是自家的、外人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要上前说直理、论是非、管闲事。由于他说出话来头头是道,句句中的,总会让听的人心服口服。

十二、不要说再见
2007年8月2日 周四 零星小雨转晴间多云

决定了,爸爸妈妈决定了,大姑妈决定了,我嘛,当然也就决定了。明天,我就跟大姑妈走,去静海县的一个不太偏僻的小村庄(请原谅,村庄的名称还得保密)。大姑妈同村的邻居–一个和她家同姓同族的人家,一个非常老实厚道的农民家庭–这家儿媳妇生的女婴在上月31日那天(就是我得病住院那天)因患肺炎没及时医治夭折了。儿媳妇哭得死去活来,她不能再生了,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那个女婴就是冒险生下的。当她们全家听说世上还有个我时,特别当他们知道我和她们那个女婴是同年同月同日时出生的时候,就一心又一意地想让我去她们家住,就一回又一趟的去大姑妈家央求,就一箩又一筐地说着掏心窝子的好话。她们说,保证对我好那是没问题的了,她们还说,保证尽最大努力让我上到大学。她们又说,永远让我生活在大姑妈能看到的地方,好让大姑妈放心。但有一个条件就是我的爸爸妈妈不能去看我。

明天,我就要走了,我再也见不着我的爸爸妈妈了。妈妈还会哭吗?爸爸还会吼吗?妈妈是继续在外边漂流打工呢,还是回她的铁岭老家和丈夫儿子团聚呢?

爸爸怎么办呢,没有了妈妈和我在中间作梗,也许爸爸和大妈–他的原配夫人–还复婚吧。

我的命运我主宰不了,爸爸妈妈的命运我更无法预料了。

往后,我还能见着我的二姑妈、四姑妈和那个小表姐吗?肯定见不着了,大姑妈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她决不会让这个家庭的任何一个成员搅扰我未来那个家庭生活的。我那没见过面的大爷和三姑妈这辈子也无缘相识了。

爸爸借来一台数码相机,给我照了很多照片。我爱笑,他们一逗我就笑,相片上的我一定笑得很烂漫。

爸爸说,得给我起个名字,他说我是22号生的,2是个小鸭子的形象,“22就是鸭鸭(丫丫)喽。”哎,奇怪,他说这句话可没结巴,于是我就叫丫丫啦。

从决定明天走以后,爸爸再也没有放下我,一直把我抱在他的怀里。晚上睡觉时也不撒手。他仰面躺着,就让我睡在他身上,一宿都这样。他也不睡觉,直勾勾地看着我。他在想什么呢?想大姑妈的话吗?想我的未来吗?想他和妈妈的今后吗?但愿他和妈妈能好自为之吧。

看到我这些文字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还有哥哥姐姐们,非常高兴你们能有这么大耐心来听我述说。生的不幸运的我希望活的幸运一些。祝福我吧,让我能有个快乐的童年,能有个幸福的人生,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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