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裔老人多伦多迷失记

今年7月,从中国山东到加拿大万锦市女儿家探亲的孙先生从家走失,前后经历18个小时,几乎走遍了加拿大所有形式的道路:小区道路、城市干道、公园小路、铁路,还差点上了高速公路。其间家人、朋友、警方都介入寻找工作,最终由微(信)友偶遇发现,使得走失事件得以完美结局。

来自山东淄博的孙先生今年67岁,他是一个非常自信的人,也是一个老“宅男”。据孙先生女儿孙女士介绍说,她父亲平时连楼都不下,路都不走,天天在家里看电视。这次没想到一走就是30公里。

平时足不出户的孙先生,这次为何会走失呢?孙先生在接受专访时表示,他和老伴今年7月6日刚抵达加拿大探望女儿女婿,小两口计划等二老倒完时差再带他们出去看看多伦多的著名景点。但是孙先生觉得小两口平时工作那么忙,自己好胳膊好腿干嘛不能出去走走,于是7月9日早上7点他就独自出门遛遛弯儿。

据孙先生说,本来也没计划走远,就想到附近去过的小公园转转。孙先生的家在Leslie和Steeles附近,前些天他还和家人去离家不远的小公园Simonston Park,因此自以为还熟悉道路,于是他决定沿着大马路(可能是Leslie街)走走。

由于老人不知道方向和路名,因此至今他都无法描述当时所走的路线,女儿女婿几天来试图根据他的描述来还原他走失的路沿线,但进展不大。孙先生表示,他沿着马路走了一个很大的下坡,然后就进了一片森林和山谷里。里面有小溪、沥青小路,路边还有休息的椅子。如此看来他绕着家的外围公路转了起来,最终失去了方向感。

孙先生告诉者,他本人开始也觉得没走多远,自信能按照原路返回,于是他边走边欣赏着加拿大的城市森林风景,渐渐地离家越来越远。据孙先生回忆,后来他走到一条铁路上,发现无路可走就沿着铁路走下去,担心后面来火车还不停地张望。由于年岁已高,不能沿着铁轨走,他只能踩着碎石前进,结果把脚咯得很疼,使他后来半个月才恢复过来。至于是先上铁路还是先走公园小路,他已经记不清楚。

根据他的描述,记者查看了孙先生家周围的铁路分布,只有靠近John街438号万锦消防局训练中心的铁路线上,才能看到该中心的圆筒状仓库,这是老汉唯一记得的明显地标。说明他先沿着Leslie街北行,然后西转进John街,走下一个大坡,然后拐上铁路。这时他离家不过2公里,直到在铁路上一步一回头的时候,他开始感觉不妙,有了找不到家的感觉。此后他有可能沿铁路折返,然后走进German Mills Settlers Park的河谷,也就是他说的两面是山。穿过Steeles继续南行进入Leslie街西侧的河谷内,一直走到Finch Ave East,这段林中小路长约5公里。

由于刚来三天也不懂英文,孙先生连家住哪里都不知道,身上只有800元人民币。出来的时候水都没带,穿了一件蓝色短袖体恤、黑裤和一双步行鞋,可以说毫无准备。孙先生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不喜欢和陌生人搭话,后来在林间小路上曾经遇到两个会讲中文的高中生,他也只是问问学校在哪里,他以为他们的学校就是外孙的学校,因此家不算很远。

就这样孙先生边走边找家,路名自然是不知道,只记得门牌号是53号。他回忆说,这加拿大的房子都一个样子,路也一个样子,看着每幢房子都像女儿的家,这一路他总共找到了六个53号,但却没一个是女儿家。

孙先生走失的同时,他的亲家老两口也在女儿家。孙先生早上刚出门没多久,孙女士的公公八点半出门试图找孙先生回来吃饭,结果没找到。早饭后骑自行车找还没找到,为了不影响女儿女婿上班,就没告诉他们,直到上午11点还没见到孙先生的踪影,这才急坏了在家的三位老人,老人赶紧把情况通知了女婿赵先生。

赵先生接到父亲电话后,在回家的高速公路上就开始报警,回到家约克区的警察已经在家等候了。到了晚上9时35分,记者电子邮箱收到约克区警队的寻人通报,微信的朋友圈里也有人开始发寻人的消息。

有消息显示,下午两点的时候,孙先生曾走到Finch和404高速公路口,一位华裔女司机看到后跟他讲不能走上高速。当时他也没有讲自己迷路了,他还坚信自己能找到家。女司机制止他之后就报了警,安省省警(OPP)在下午四时看到约克区警方的通报,告知约克区警队这个老人可能是他们要找的。约克区警方通知了孙先生家人,他们一方面高兴知道老人的心脏病并没有发作,另一方面也担心是不是孙先生,因此继续在北面布置人力寻找。

赵先生表示,他们几乎用尽手段来寻人:微信、网络论坛、警察,然后还有20多个朋友开车分片寻找。他强调说其中有个被称作王老师的朋友很给力,他的微信朋友圈里有上千人,一下子就把消息扩展开去。王老师之前也有过网络寻人的经验,他劝告赵先生要扩大搜索范围,不要低估迷路人的能力。上次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在Victoria Park 和Sheppard 走失,最后居然在多伦多动物园附近发现。

事实证明王老师的猜测是对的,孙先生最后被发现就是在离家开车15公里以外的Brimely和Ellesmere路口的Tim Hortons。这两点之间最捷径的步行距离也是13公里。而他是在小区和大路之间穿梭步行,行程至少在30公里以上,这18个小时他只喝了2瓶水。

过了中午开始心慌的孙先生,又饿又渴,他一路上曾经进过两家便利店买水。在第一家店他掏出100元一张的人民币,心想按5元汇率折算也有20加元了吧,他比划着想买两瓶水,无奈争执不下店主坚持只买给他一瓶水。到了第二家孙先生长了心眼儿,开始只拿出10元人民币买水,几经交涉又加了5元才算买到了第二瓶水。

如今他已经不记得这两家店在哪里,只知道店主不会讲中文,双方无法交流。等他到了第三家(Tim Hortons)已经是7月10日凌晨1时,此时他已经走失17个小时。当他再次掏出人民币购买水时,被一位华裔女性发现他和微信上说的老人很像。她上前一问果然没错,这位好心女士对他讲不要走开,她办完事就回来,与此同时,她开始寻找孙先生的女婿赵先生。

赵先生回忆说,在收到微信的一剎那间,他们全家几乎绝望的心一下子兴奋起来,随后还有几个朋友打来电话,说有人看到了孙先生。他们赶快开车把孙先生接了回来,当时老人嘴上已经起了大泡,腿脚疼得不得了,需要两个多星期的休养才得已恢复。

回到家后,赵先生的微信还有转来的消息,称有人买咖啡时看到身后一个老人手里拿了一叠人民币,可能是孙先生。赵先生称,这次多亏了微信的帮忙,大家都那么热心,消息扩散得很广,否则的话他们只有靠逐步扩大搜索范围来找人了。

孙先生告诉记者,当时他也想找“公安机关”,但是不知道派出所在哪里,怕见了警察也说不清楚。路上遇到的人也不想打招呼,因为他一直相信自己能回家。他在下午的时候甚至在Brimley和Finch一带远远看到小外孙,赵先生证实自己的小儿子就是在那一带上课。但孙先生也没有停下脚步等接外孙时一起回家,他以为见了外孙说明家就不远,其实那已经是十几公里外了。

知道黑夜降临,他心里开始有些害怕,因为孙先生的老丈人也有走失的历史,老丈人在2010年走失,最终失去了生命。他在路上还担心这种厄运难道会重现在自己身上,期间他除了稍事休息外,一直在不停地走。他表示实在不行他就坐在公车站,坐车肯定不会,就是等人来救。

女婿赵先生觉得警方在寻人的过程中,仅仅是通报情况,不可能外出寻找,于是借助微信圈自救。有了这次经历,赵先生透过本报发出呼吁:以后家里有老人来探亲,一来就要把家里地址电话带在老人身上,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走到哪里。

约克区警队少数族裔社区联络警员周海宁,以前在万锦市的约克区警队第五分局一线工作。他表示以前他执勤的时候经常会遇到失踪的报警,很多人误认为警方有规定要失踪多少个小时以后才能报警,实际上全加拿大各警队均没有这种规定。他表示,只要你觉得失踪的人属于情况异常,无论失踪的时间长短都可以报警。

警队有一个《搜寻紧急程度评估表》,这是一个评分表,根据失踪人员对周围环境的熟悉程度、是否带现金、带信用卡、语言交流是否有障碍等一项一项打分,分数越高越有可能立即派出搜救队。此外,对于有精神障碍、残疾、老年痴呆、孩子等弱势群体,一般会马上采取行动,通知一线警员优先寻找。

周海宁建议失踪人口家属要尽早报警,警方的失踪人口信息一旦录入全国警察信息中心系统(CPIC),全国警察都能通过警用电脑查到该信息,非常便于搜寻失踪人口。

根据以往的经验,周海宁总结华裔失踪人口多为男性,因为碍于面子,他们很少向他人求助,甚至不向家人求助,觉得走失等同于丢人,这就增加了搜寻的难度。还有华裔失踪者按照中国国内习惯思维行事,担心向他人表明自己走失,会被陌生人利用,甚至加害,因此也不会向人求助。

周海宁也指出人迷路之后的潜能是难以估量的,他曾经遇到的一个案例是一位华裔老人在万锦市太古广场走失,居然北行走到Simcoe湖,发觉不对又原路返回,24小时走了120公里,平均时速5公里,几乎没有太多停顿休息。

加拿大失踪女性调查委员会(Missing women commission of inquiry)在2012年3月发表一篇名为《有关失踪人口调查的政策和实践》的调查报告。指出,根据加拿大公安部2005年的数据显示,加拿大每年有10万人被报失踪,一年后将近4,800人依然在失踪名单里,每年全国发现人体残骸20到30具。其中BC省是报失最多的省份,主要是其拥有漫长的海岸线和大面积的原始荒野。(来源:加拿大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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