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合拍黄埔纪录片超越国共

黄埔军校建校九十周年,台湾导演陈君天拍摄、深圳越众影视投资的纪录片《黄埔》,重现这所国共合作军校的故事。九十年后,两岸争夺黄埔正统,陈君天指纪念黄埔是中国人该做的事情,要超越两党。

一个台湾导演,来到中国大陆,拍摄一部关于共产党、国民党历史的纪录片,这是前所未有的机缘,催生出了《黄埔》这部纪录片。它的导演是台湾抗日纪录片第一人陈君天,投资方是深圳的企业越众影视,它将在深圳电视台首播,而这部纪录片所展现的,是培养了无数国共名将、和两党命运交织在一起的近代军事名校–黄埔军校。

一九二四年,辛亥革命已经过去了十三个年头,封建王朝清朝早已灭亡,但中国没有一举走向民主共和,而是陷入了军阀割据的乱局,孙中山领导的国民党在多次护国、护法运动失败后,认识到革命需要掌握自己的武装力量。国民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国民党确立了“联俄容共”的政策,并且决定建立自己的军事学校。一九二四年六月十六日,陆军军官学校开学典礼举行,标志着军校的正式成立。从这里走出了一个个声名响彻中国近代史的军事巨人,朱德、杜聿明、林彪、胡宗南等等名将皆是这里学生;北伐、第一次国共内战、抗日、第二次国共内战,黄埔子弟们并肩作战或同室操戈的历史,构成了中国近代硝烟弥漫的传奇。

这样的一个题材,在海峡两岸,都各自有各自的「敏感」之处,中国共产党政府的历史教育中,共产党是抗日的重要力量,国民党军队的中坚作用却不被突出,要拍一部客观的近代史纪录片,不得不考虑这条“红线”;另一方面,台湾很多人认为,黄埔军校的“正统”在中华民国,在台湾,中国大陆今年大规模的纪念活动是在争夺“黄埔正统”,在大陆拍这个题材,同样会引起争议。

“黄埔,对国共两党都有心结,从来没有解开过,所以从一九二四到一九四五年不见比较客观的传述,只有各说各话,这一次在脚本的撰写上,碰触到了空前纠葛,到处都有红线,在台湾二十年前已突破禁忌,却不知道国内的红线画在哪里”,陈君天在微博上感叹道。“一般的电视节目,大概一集做个半个月到一个月就OK了,但只是这个黄埔前五集我就整整做了一年半。为什么?因为我面对许多我能讲不能讲,敢讲不敢讲,你们这边能接受不能接受,是不是踩着‘红线’的问题”,陈君天说。

经过了两年的拍摄、权衡和打磨,纪录片《黄埔》在黄埔军校九十周年之际来到了世人面前,单是从他的目录上,便能看到主创者的考虑。一共十集的纪录片被分为两部分,每部各五集,第一部分《黄埔前传》记录的是第一次国共合作时期的历史,时间从一九二四年到一九二七年,讲的是黄埔军校的建立和黄埔学生军们东征北伐,结束军阀割据的故事;第二部分《黄埔英烈》记录的是第二次国共合作的历史,以抗日战争时二十二次大会战为线索,记录了黄埔学生们对日作战的牺牲与贡献。

避开两段敏感时期内容

显然,一九二七年至三七年以及一九四五年之后的历史没有收录,在这两个历史时期,黄埔学生们仍然是很多故事的,但是这两个时期的黄埔故事不是并肩作战而是同室操戈,二七年至三七年,共产党转入农村根据地,国民党对其进行了多次围剿,而四五年抗日战争胜利后,国共两党则进行了夺取中国政权的内战,当年的同学成了战场的对手。对这两段历史的缺失,陈君天显得无比坦诚,“假如说没有自相残杀的这个部分的话,我觉得播的可能性比较大,假如要把这个(历史时期收录)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避(开敏感性),我躲都躲不过,所以说避开了”。

不过陈君天个人并不回避国共内战的历史,他曾制作了一套《消失的一九四九》纪录片,用来治疗台湾百姓对这段历史的“失忆”,“(这段历史)国民党不讲了,国民党不提这个事情,我把它做出来了,做出来了在台湾没人播,在台湾私下卖得很好”。

十集中仅两集通过审查

当记者拿到《黄埔》的包装DVD的时候,发现包装盒上印的是“纪念版非卖品”,制片人邓康延解释,这是因为整部纪录片尚未通过审查,这套DVD只能作为非卖纪念品分发,尚不能作为音像制品出售,在影片发布当天,这部十集纪录片只有两集通过审查。

陈君天说,他制作这部片子的时间里,三分之二用在了把握拿捏之上,每个涉及两党历史形象的地方都令他十分犯难,“这部纪录片,我最为鞠躬尽瘁之处,在于想尽办法,避开禁忌,不踩红线,而又能不出卖自己。‘黄埔’的创建,是中国人天大的一件事,它的影响延伸到你我的眼前,我十分期盼各位能够看到,这个故事的源头”,陈君天在微博上说。

陈君天制作抗日题材纪录片已经二十多年,采访过数百名抗战老兵,庞大的素材库为《黄埔》增添了不少珍贵画面,纪录片里,单是黄埔一期的学生,就出现了八位。当年黄埔来了许多苏联顾问,他们随行配有摄影师,拍下了许多黄埔早期的影像数据,现存于莫斯科的军事档案馆,制片方花重金买回来,用在纪录片里。

除了少见的历史资料,这部片子在表达上有不少创新,纪录片采用了场景重现的手法,让演员出现在重建的场景里,再现当时的故事,年轻的演员扮演当年同样年轻的黄埔学生,观众看着他们和家人别离,在军校里刻苦学习,看着他们向爱慕的姑娘表达爱意,也看着他们牺牲在战场。这些直观、个人化的影像让感动更加的强烈,导演陈君天说,这是他导演生涯的“暮年变法”,“我们为了片子能尽量靠近观众,而采用‘从人说起’的方式来处理,虽然做起来比较困难,但有了人情味容易被接受,这是一般历史类纪录片鲜少尝试的手法”。

顶尖制作人拍抗日纪录片

陈君天今年已七十四岁,他在二十多年前就是台湾最为顶尖的电视制作人,制作的综艺节目、时事节目和教育类节目囊括了台湾所有重要电视奖项,李宗盛、费玉清、童安格等明星,都是通过他的节目第一次和观众见面。他从九十年代开始,全心投入抗日题材纪录片,也注定走上了一条清贫而备受争议的道路,“李登辉把自己当做日本人,不会给我资助,没把我打压就不错了;陈水扁时期,国民党应该提升它在历史上的地位,国民党却不会;现在马英九胆子小得不得了,不愿意张扬中华民国,历史最好不提”。

二零一四年黄埔九十周年前后,台湾传出了黄埔正统在台湾的声音,据台湾中央社报道,台湾国防部发言人罗绍和在回答大陆夺取话语权的问题时说,国防部会密切掌握退将是否到中国大陆的相关讯息,对于中共近几年一直持续来抢夺话语权,国防部都有密切注意,也一直在努力,他还强调,整个黄埔历史和正统是在中华民国、在中华民国的陆军官校。据《联合晚报》报道,台湾立法院五月二十九日会议上,国军退除役官兵辅导委员会主委、前中华民国海军上将董翔龙面对民进党籍立委质询时说,他将会努力阻止退休将领前往中国大陆参与黄埔建军九十周年活动。

对于黄埔正统的争议,陈君天嗤之以鼻,他认为这是一种非常狭隘的想法,根本不要去听,“(纪念黄埔)是中国人在做的事情,你不要说这是两党某某人,不是,我们是老百姓,我们是中国人”。(来源:亚洲周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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