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年前,世界卫生组织宣布新冠病毒成为全球大流行疫情。如今世人大多认为一切俱往已,”一切复常”。然而,医疗、社会、政治和经济方面的余震其实未完,我们只是选择集体失忆。
耶鲁大学医学历史学家斯诺登(Frank Snowden)指出,疫情是一件创伤性事件,不会突然或轻易结束,尽管病毒仍在,仍很危险,但我们却避而不谈。新冠病毒在全球录得710多万人死亡,而且估计真正的死亡人数可能达1,500万之多。在加拿大,死亡人数接近6万,其中魁北克省超过2.1万。去年,该省有近1,800人死亡。
悲伤和震惊正被遗忘
去年10月,世卫欧洲地区主任克卢格医生(Hans Kluge)就对疫情的集体失忆表示担忧。心理学家菲利普(Frédérick Philippe)解释说,大众选择遗忘疫情某些部分是完全正常的。慢性创伤和疫情的压力会抑制记忆:“如自然灾害受害者的记忆,往往会出现空白。”艾伯塔大学认知心理学家布朗(Norman Brown)亦指出:“当出现正面或负面情感经历时,就会产生记忆。但对许多人来说,疫情期间隔离的日子只是沉闷的记忆。你怎能记住空空如也的时刻?你怎么能记住一段在无聊和恐惧之间摇摆不定的时光?”
历史重演
流行病后的健忘症并不新鲜。但传染病将影响着社会发展,重要性绝不亚于经济危机、战争、革命和人口变化:
1) 18世纪的黄热病,令欧洲军队严重虚弱,影响了海地革命。
2) 修建巴拿马运河的工人中,约有两成人死于热带疾病。
3) 拿破仑在1812年进军俄国时,因痢疾和斑疹伤寒,严重影响军队。
4) 1918年的流感疫情,被称为被遗忘的大流行病,尽管它夺去了5,000多万人的生命。
斯诺登担心,与过去一样,世界未能从新冠疫情中吸取教训并进行反省。“我们需要疏导事件,但我们却在回避,就像对待西班牙流感一样。”斯诺登发现,疫情的记忆为大众所回避,但相反,社交网络和政客言论中,仍然不时充斥反疫情、反疫苗的言论。
疫情与民粹主义
不少政治学家和历史学家都认为,疫情推动了世界各地的民粹主义。斯诺登解释说:“民粹主义者对疫苗接种和隔离的意见,打动了一部分人。”剑桥大学一位教授最近就写道:“我们都在受政治上的长新冠所折磨。各国都在承受。疫情冲击过后,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倦感。政治上的长新冠是一种巨大的不稳定力量。”斯诺登说:“这种政治影响是灾难性的。我们正目睹反动的新民粹主义,席卷大部分西方世界。”
2022年加拿大卡车司机反对健康限制的示威,推高了保守党领袖博励治(Pierre Poilievre)的支持度。在意大利,投票支持总理梅洛尼(Giorgia Meloni)及其右翼民粹主义政党的人当中,四成表示他们是为了谴责接种疫苗政策,认为这限制了公民自由。特朗普自宣誓就职以来,已宣布将恢复因拒绝注射疫苗而丢去工作的武装部队成员的职务;承诺让美国退出世界卫生组织;并任命小肯尼迪(Robert F. Kennedy Jr.)和巴塔查里亚(Jay Bhattacharya)为卫生部长和美国卫生研究院院长。前者在疫情期间传播疫苗接种错误信息,后者则主张让尽可能多的人感染病毒,以便加快恢复正常。而特朗普本人,亦曾扬言可注射消毒剂或服用羟氯喹(hydroxychloroquine )来治疗病毒。斯诺登担心,关于疫情的错误信息,正在改变我们对这个病的记忆。
科学政治化
在以往的疫情中,也曾出现过设立以改善健康为目标的运动。但这次不少公共卫生机构,却受到民粹主义政党的质疑。皇后大学的医学历史学家达芬(Jacalyn Duffin)说:“过去人们常赞扬医护人员是英雄。后来人们厌倦了,就鄙视这些英雄,好像突然之间他们都要为疫情负责那样。”她说,这是因为人类的天性,就是在寻找替罪羊:“因为我们都希望相信这不是我们的错。”例如,过去犹太人和巫师被指控传播瘟疫。1885年,蒙特利尔也发生过反对天花疫苗的骚乱。当时,讲法语的人被视为疾病的传播者,而讲英语的人则被视为实施过度限制措施的人。
以艺术宣泄
菲利普认为,即使大众多想忘记,疫情也会永远存在他们的记忆中。事实上,其中一种最佳的宣泄方式,就是宣之于艺术文化。莎士比亚就曾经历过鼠疫,这也常见于他的作品中。挪威艺术家蒙克(Edvard Munch)的一幅自画像,也显示他因感染西班牙流感而严重虚弱的情况。上世纪80年代艾滋病肆虐时,大众也曾制作一床巨大的被子,来纪念死于该病的人。菲利普认为,文化可以帮助我们理解集体创伤事件,让大脑重新整合我们的记忆。(来源:RC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