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坛巨匠爱丽丝·门罗女儿指控受继父性侵

7月5日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爱丽丝·门罗(Alice Munro)的小女儿安德丽亚·罗宾·斯金纳(Andrea Robin Skinner)发表署名文章,揭露儿时曾遭到门罗第二任丈夫杰拉尔德·弗拉姆林(Gerald Fremlin)性侵。但事件中,爱丽丝·门罗始终选择支持加害者。今年五月,门罗以92岁高龄去世,至死也没有与小女儿联络、和解。

这篇自叙文章引发全加拿大甚至国际讨论与关注。加拿大蒙特利尔蓝色都市文学节创办人、出版人琳达·里斯(Linda Leith)女士就此接受媒体专访时表示,她和文学圈的朋友们只能用“彻底震惊”了来形容。因为门罗几乎成了加拿大文学的代名词,她是一代偶像,有非凡才华、谦逊、成就斐然。而一些门罗的书迷感到失望、沮丧,甚至对她感到愤怒。

琳达·里斯说,“门罗的作品以冷静、透彻、甚至残酷描绘人性、描绘女性而著称,但我们或许永远也无法理解,她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我感觉,她的文学遗产、她的名声肯定会受到影响。没有任何藉口可以为她辩护,实际上,这是道德败坏。”

她还提醒说,自从2006年米兔运动之后,加拿大人对性侵事件的认知有了很大的进步,不再因为对方有名有钱,或是什么加拿大文坛瑰宝而袒护他们。琳达·里斯说,她的脸书文学圈只有一两个人为门罗辩护,不外是“那是很久以前发生的事情了”,“我们不知道事件全貌”,但这些辩护很快被批评的声浪淹没。

事件曝光之后,门罗的另外两个女儿珍妮和希拉、以及她的继子安德鲁都表示,选择站在妹妹一边,支持她揭出真相。而西部维多利亚市著名的门罗书店也发表声明,毫无保留支持安德丽亚。

1976年,年仅9岁的安德丽亚被送到安大略省克林顿与母亲爱丽丝·门罗以及继父弗拉姆林过暑假。一天晚上,爱丽丝·门罗外出,弗拉姆林走进小安德丽亚的房间,猥亵了她。她当时完全不知所措,第二天开始,发生了严重的头痛。暑假后,她回到父亲、也就是门罗第一任丈夫詹姆斯·门罗(James Munro)在维多利亚市的家中,并把遭受性侵一事告诉了父亲和继母。但反常的是,詹姆斯对此保持了沉默,没有对爱丽丝·门罗透露一个字。更可怕的是,到了第二年,他们照旧把安德丽亚送去了爱丽丝·门罗身边过暑假。

安德丽亚描述,之后,继父变本加厉,会在她面前暴露性器官,会赤裸裸询问她有关性的问题,向她提出性要求 —— 直到她进入青春期,他对她失去了兴趣。琳达·里斯说,“我注意到在整个事件中,所有的成年人都成了帮凶。他们背叛了九岁的女孩,他们的沉默和不作为本身就是告诉小姑娘,大人们不相信你说的话。”终于,爱丽丝·门罗的一个朋友找上门,质问弗拉姆林为何在他14岁的女儿面前暴露身体。爱丽丝·门罗之后质问了弗拉姆林,但弗拉姆林进行了诡辩。

自叙文章写道,爱丽丝·门罗曾离开弗拉姆林一段时间,搬回维多利亚暂住。但之后,她又回到了弗拉姆林身边。直到安德丽亚二十岁左右的时候,有一次与母亲聊天,门罗谈到,自己读到一个故事,一个女儿遭到了性侵,但始终没有把事件告诉自己的母亲。门罗当时说:“她为什么不把事情告诉自己的母亲呢?”

安德丽亚于是鼓起勇气写了一封长信,把当年遭到继父性侵事件直接告诉了母亲。但意外的是,安德丽亚并没有得到母亲的同情和支持。门罗的回应中,反而是说“自己很受伤,感到背叛”,还指责第一任丈夫詹姆斯隐瞒事件是为了“羞辱她”。门罗最终表示,事情过去已经太久了,“太晚了”,她“太爱他了”,不能离开他,她不能“否认自己的需要”。

安德丽亚彻底心灰意冷,意识到,母亲宁愿同情一个虚构女生的故事,也不愿相信和同情自己。也是在这之后,弗拉姆林竟写信为自己辩解,称“九岁的安德丽亚主动爬到自己床上寻求性冒险”。最后,因为这封信以及其他一些证据,安德丽亚将他告上法庭。2005年,弗拉姆林在法庭就猥亵认罪,被判缓刑两年,并不得与14岁以下的儿童联络。事件后,爱丽丝·门罗选择继续待在弗拉姆林身边,直到他在2013年去世。琳达·里斯说,“很多女性无法离开虐待自己或是孩子的男人,是因为经济无法独立。但当时,门罗在文坛非常成功,得到了总督奖和布克奖,她是完全可以独立的女性,为什么她选择继续留在定罪的性侵自己女儿的人身边?”她还对媒体完全没有报道此事感到不解。

安德丽亚现在是一位冥想及正念老师。她坦陈,因为这一事件,她与家人的关系完全疏离,包括两个姐姐。年轻时自己一度精神状况糟糕,甚至有过轻生的念头。多年来,她一直独自承受痛苦,患有贪食症、失眠、和偏头痛,并退出了多伦多大学的国际发展项目。

安德丽亚在文章中写道,说出真相,是希望人们能从细节处更加了解母亲门罗。“希望这个故事——我的故事——成为人们描述我母亲时候的一部分。我再也不想看到任何关于母亲的采访、传记、或活动上,不顾及发生在我身上的真相,不顾及母亲在面对真相时选择留在虐待我的人身边,并保护他。”

去年,台湾电视剧《造浪人》当中有一句台词常常被人引用,那就是“我们不要这样就算了”——门罗的女儿很好地诠释了这一点。琳达·里斯表示,整个事件是一场悲剧,尤其对门罗的孩子们。或许事件带有时代的印记 —— 很难想象如果安德丽亚二十年前,甚至十年前写下这篇回忆,大家的反应会如何?“很多人还在以时代或是人性的局限性来为事件辩解。老实说,即便在米兔之前,大多数的母亲在类似情况下,会选择保护孩子,离开那个男人 —— 而不是相反。无论哪个时代,加拿大法律,恋童癖、侵害儿童都是重罪。最关键还在于,爱丽丝·门罗把自己情感的需要,对一个男人的爱,放在了保护自己的女儿之上,是一种自私。”

1994年,《巴黎评论》专门派记者前往安大略省的克林顿采访了爱丽丝·门罗。两名记者与门罗以及弗拉姆林相处了一周。门罗称,弗拉姆林是“退休的地理学家,研究安大略省的休伦县(Huron County)的历史”。她坦陈,“我十八岁的时候迷他迷得不行,可他根本就没注意到我”。弗拉姆林是二战退伍军人,比门罗大了七、八岁,是一个波西米亚式小团体的成员。这段单相思无疾而终。爱丽丝·门罗在20岁时候嫁给了大她两岁的詹姆斯·门罗,两人从安大略搬去了遥远的温哥华。之后,他们搬到了维多利亚市,并在那里开创了著名的门罗书店,她的三个女儿也在那里相继出世,她也开始了自己成功的写作生涯。

1973年前后,爱丽丝·门罗结束了二十年的婚姻,重新回到了故乡安大略。她再次与弗拉姆林相遇。门罗回忆说,俩人第一次约会结束的时候,就在讨论搬到一起住了。她还对《巴黎评论》记者表示,她与弗拉姆林成长背景相似,文学观点上志同道合。弗利姆林还曾是第一个给她写信、赞扬她的写作的“粉丝”。(来源:RC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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