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儿子笃行竟成了我说话的参照。
同城一网友问，张老师在那个学校教学多少年了？
回复“笃行五个月大时”，还得折腾人家再问一句，那笃行现在多大了？
那时心真够大的，清晨，五个月大的笃行还在睡觉，就顾自上班去了。离开前会将床边用折折叠叠起来的被子、褥子、枕头挡得自以为密不透风绝对安全，又在他身边放了好些玩具，当然还有旺仔小馒头，醒后他就可以打发时间了。哪会考虑到睡了一晚的那个小人儿还需要小小的方便？每次回家都赶紧给他换湿漉漉的内裤，换遭了尿灾的床单。有一次他竟然翻啊蹬啊，精心构筑的保护线破防了，他差点掉在地上。
每每想起那个时候，不是自己独自照顾孩子的无助狼狈与辛苦，而是满心里对他不住的愧疚。
朋友说，你这衣服挺好看，在哪买的？
开始唠叨，“笃行有这个款，就跟着买了件，一厢情愿地凑成‘亲子装’……”兴致盎然地答非所问，解释了半天还没说出在哪买的。
可不，那件笃行小学六年级的夹克，在家里干活临时穿了一下就脱不下了，多合身多好看，就一直很嘚瑟地穿着。直到笃行表态，再爱我也得注意自己的形象，不能穿，才将它视为得收起来的旧衣物。
好像衣服上有笃行的味道，有吗？哪有，他都高中了，又是当妈的一厢情愿。
表哥来家里，说你家暖气真好，二十几度，感觉咋样？
我笑了，说“今年笃行回来就不冷了，搬了新房子就是好”，这问答，简直就是牛头跟马嘴。
住进新房享受着不错的暖气，心里却很不安，——把笃行冻了多少年啊，现在才搬进新家。似乎那些年我没有跟他在一起，似乎受冻的只是他。母亲的心就这么霸道地偏着，连自己都被别出了心外。
爱人说，今天做的辣子鸡味道不错，得表扬一下。回复，“你总是凑合，笃行那刁钻的嘴才会尝出哪里要改进”……
最近很是奇怪，任何一件事都可以扯到笃行身上。明明幸幸福福地生活在当下，脑子一遛弯，就拐进了往昔里。(文/张亚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