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之国》(The Lucky Country)一书写的是上世纪60年代的澳大利亚,这个标签之后一直贴着。对任何一个在英国苦挨寒冬的人来说,澳大利亚人徜徉海滩的景象似乎难以置信地迷人。25年前我第一次访问澳大利亚时,一个悉尼人取笑我说:“你们过去常把犯人流放到这儿。如今作何感想?”不用说,当时我们自在地坐在户外,烤肉、喝啤酒。
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里,澳大利亚的运气似乎越来越好。亚洲的繁荣创造出对该国大宗商品的巨大需求。过去30年,澳大利亚未曾经历过一次衰退–这在发达国家中绝无仅有。澳大利亚的2,500万人口共享着整块大陆的资源财富,把繁荣景象保持到非常遥远的未来似乎是十拿九稳的。在美国和英国忧心中产阶级生活方式受到侵蚀之际,“澳大利亚梦”一往无前。
然而,热切追求矿业繁荣意味着,澳大利亚可能也在自掘坟墓。化石燃料正在驱动气候变化;同时,正如该国政府现在接受的,全球变暖是正在肆虐这个国家的林火、水资源短缺及创纪录气温背后的一大因素。房屋损毁和生命丧失的统计数据令人痛惜,但这些数据本身并不表示整个社会处境堪忧。到目前为止,约有27人丧生,1,800多所房屋损毁。但生态代价令人惊骇。
仅在新南威尔士州,就恐怕有逾10亿只动物葬身林火,或栖息地被毁,包括该州三分之一的考拉–这种已成为该国及其独特野生动物象征的动物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大堡礁(Great Barrier Reef)的珊瑚是澳大利亚另一个伟大的自然奇观,现已遭到气候变化带来的严重破坏。
大火并没有损毁大多数澳大利亚人居住的主要城市地区。但林火导致的雾霾对日常生活造成了严重影响。联邦首都堪培拉的空气质量一度是全球最糟的,导致国家美术馆关闭、邮政服务暂停、以及一些大使馆闭馆。上周在悉尼,游泳池和网球场(澳大利亚夏天的象征)也被暂时关闭。人们对原定1月20日在墨尔本拉开帷幕的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Australian Open)–本年度首次大满贯网球锦标赛–感到焦虑。(去年的比赛曾由于高达44摄氏度的高温而不得不暂停。)
澳大利亚的这波林火可能还会肆虐两个月。但更大的恐惧必然是更长期的。澳大利亚的平均气温正在攀升,接连几个夏天都刷新了纪录。去年是该国史上最热、最干燥的一年,降雨量低于平均水平40%。曾经期盼夏季的澳大利亚人现在开始畏惧这个季节–这既是由于炎热,也是由于担心它预示的未来。但这些恐惧尚不普遍。右翼政党赢得了澳大利亚上次大选,对于采取彻底行动应对气候变化的必要性,这些政党不屑一顾,还把气候行动主义描绘成富有的城市自由派人士的痴迷,称这些人乐于让澳大利亚普通人失去工作、皮卡及享受周日烧烤的权利。
右翼政党在气候变化问题上的自满立场,以及一系列错误,已带来针对总理斯科特•莫里森(Scott Morrison)的反弹,莫里森曾在议会挥舞着一块煤,劝说他的听众不要惧怕这东西。但澳大利亚的能源生产和出口仍然非常依赖煤炭这一事实,似乎不再是一件可以开玩笑的事情。该国对待国际气候谈判的拖延态度,也越发像是一种自毁行为,而非对国家利益的精明捍卫。作为回应,该国政府指出一个人们不愿面对的事实。澳大利亚仅占全球碳排放的1.3%。如果将该国的煤炭出口也计算在内,这个数字就会上升到4%。然而,显然没有说错的是,澳大利亚即使关闭整个煤炭行业,可能也不会对全球排放产生变革性的影响。
对此,希望看到国家紧急行动起来的澳大利亚人指出,如果像澳大利亚这样的富国都不能致力于能源转型,那么它也不能指望中国等生活水平较低的国家遏止排放。这很可能是对的。另一方面,即使澳大利亚采取了行动,显然也不能保证其他国家会以它为榜样。澳大利亚的气候活动人士及他们的反对者以各自不同的方式–出于可以理解的原因–沉溺于一厢情愿之中。保守派认为,围绕气候变化的事实仍然存在争议,眼下没什么事情需要改变。左派则认为,如果国家拿出意志采取彻底的行动,它可以缓解未来的威胁。但澳大利亚今年夏天的遭遇似乎表明,未来可能已然到来。它看起来很吓人。(转载自BBC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