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雅伊尔•博索纳罗(Jair Bolsonaro)、罗德里戈•杜特尔特(Rodrigo Duterte)、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欧尔班•维克多(Viktor Orban)，在美国、巴西、菲律宾、土耳其、印度和匈牙利的“强人”领导名单上加上鲍里斯•约翰逊(Boris Johnson)的名字，似乎还是有点令人吃惊。毕竟，这位英国首相在打造自己的政治生涯时把自己营销为一个“好人”、和蔼可亲、博学多才，内心深处秉持自由派理念。他和杜特尔特或埃尔多安这样的流氓有什么共同点呢？
答案是相当多。最近几年，强人政治在世界各地盛行。它不再局限于中国和俄罗斯等威权国家。就像特朗普、欧尔班和博索纳罗已证明的那样，就连民主国家也可能选出醉心于个人崇拜、乐于践踏政治和法律规范的领导人。强人领导的剧本现已确立。它的主要特征包括愿意挑战法律底线，甚至违反法律；开除未能表忠心的公职人员；利用有关种族和性别的“政治不正确”言论取悦支持者。这些强人声称，他们代表人民反抗腐败和不接地气的政治阶层，以此来证明他们蔑视自由派规范有理。
很多英国精英仍然坚信，这种手段可能在巴西、匈牙利甚至美国行得通，但“不可能在这里发生”。专栏作家斯蒂芬•格洛弗(Stephen Glover)最近在英国《每日邮报》(Daily Mail)撰文指出，约翰逊“可能忘记了，英国人民会回避那些表现出流氓和残忍品性的领导人”。《每日邮报》是一份通常支持退欧和约翰逊的小报。但传说中的这种英国式中庸，这种对公平游戏的尊敬，可能弱于人们往往想象的程度。英国议会议事录学会(Hansard Society)最近的一项调查显示，54%的人同意“英国需要一位愿意打破规则的强势领导人”；只有23%的人不同意。
最近几天，约翰逊一再表明他愿意打破规则。他让议会休会（持续时间为1945年以来最长）的决定，被下议院议长约翰•伯考(John Bercow)称为“冒犯民主进程”。约翰逊和他的盟友试图打破议长被允许在没有对手的情况下竞选其议会席位的惯例，把伯考赶下台。(伯考已宣布辞职–译者注。)约翰逊开除21名反对其退欧计划的保守党议员的决定，直接出自“强人手册”，其着重点是忠于领袖。首相还强烈暗示，他准备违反法律，而不是服从议会，请求延长英国的欧盟成员国资格。一旦能够迫使举行大选，约翰逊显然打算标榜自己代表民意，站起来反对议会。
好消息是，到目前为止，英国的机构被证明更为强大，其政治人士更有勇气，而约翰逊比人们想象的(即便就在一周前)更为不称职。首相限制议会辩论的企图起到了反效果，说服议员们迅速行动。约翰逊试图提前举行大选的企图也以失败告终。然而，鉴于约翰逊及其心腹顾问多米尼克•卡明斯(Dominic Cummings)的不顾一切和冷酷无情，现在就庆祝强人风格在英国政坛受挫还为时过早。约翰逊和卡明斯二人组将继续打破规则。他们知道多数选民并不关心政治程序，而议会的人气不高。无论什么时候举行大选，卡明斯都将把约翰逊包装为一个尊重人民意愿、“不成功便成仁”完成英国退欧的人。
在大选中，约翰逊团队很可能会卸下任何残留的文化自由主义的伪装，转而照搬国际民粹主义剧本，以法律和秩序、移民以及“文化战争”等议题为政纲展开竞选活动。约翰逊的竞选团队已经(从字面上)把他定位为强人。最近，首相让一群警察学员站在身后、让他们作为他发表演讲的背景。无论从这种背景设计还是演讲本身的语无伦次看，此次演讲都与特朗普相似。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约翰逊过去辩称，对议会民主的尊重使得英国避免专制。在为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撰写的传记中，他引用了他的这位偶像对英国下议院的评价：“这个小地方让我们与德国不同。它的优越性将使我们通过艰辛探索取得最后成功，而就因为没有它，德国的卓越效率将把她引向最终的灾难。”然而，约翰逊最具影响力的顾问卡明斯着迷于奥托•冯•俾斯麦(Otto von Bismarck)。俾斯麦统一了德国，以蔑视议会制度而闻名。它曾说过一句名言：“当今的重大问题不会通过演讲和少数服从多数的决定来解决……而是要依靠铁血。”
对“强人领导”的类似渴望正再次在全球蔓延。就连英国也仍有可能挡不住。然而，如果英国的政治制度有能力拒绝强人政治病毒，那将为世界各地的民主做一件好事。(转载自FT中文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