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知移民沦落街头后……

30多数的小伙子,拥有大陆大学学历的建筑工程师,不过今晚他不用如常人般赶着回到温暖的家中,欣赏美幻的现代建筑杂志,查阅工程资料,甚至看一下电视新闻,因为根本他没有家,此刻他只希望在一幢商厦内,找到一个有暖气口的暖和角落,好让自己感受到一些微薄的“人间温暖” ,他就是这样度过寒冬中的每个晚上。

当多伦多市民越来越厌烦街头流浪汉之时,却不料这支队伍无形中渗入“新血”–生活无着落的新移民。千辛万苦移民到来,最终只能用游离的眼神望着人来人往的大街人流,在精神处于崩溃的边缘之时,唯有在街头找寻属于自己的“自由”天地。很多次听说过新移民沦落街头的故事,但由于他们居无定所,且颇有“骨气”不依赖社会福利资源,所以很难找寻到他们的踪迹。但就在新年最冷寒冬到来之际,本报记者终于有机会与一名“新血”面对面的谈话,通过漫无边际的闲聊,终于听到了一些流浪者的心声。

苦守街头年余,不行乞的弃儿
在华埠一家24小时开的咖啡店,记者见到了安柳(隐去真名),一个30多岁的小伙子,一副读书人文静样,与人们常见的北美街头流浪汉的肮脏不堪完全不同,衣着还很干洁,并不健谈但颇有礼貌,随身一个背包算是他行走天涯的全部家当。他开口还说要请记者喝啡咖,但想想他连温饱都难顾及的人,谁忍心让他“请客”。原来这家24小时的咖啡店也是他的夜晚小憩的住所之一。

安柳曾经也是一个有理想的热血青年,在重庆某大学求学,专攻土木工程,正值国内基建大程大发展之时,安柳也成为建筑工程师,在福建大城市中从事建筑业工作过一段时期,收入颇丰,一个换种活法的念头驱使他了解了加拿大,然后就是办理移民加拿大的申请手续。

2001年他终于心满意足领到移民签证,飞抵温哥华,然而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却是一切恶梦的开始。在温哥华只能找到些零散苦力工,被迫在去年初带着仅剩的几百元钱来到多伦多,再试一下运气。但多伦多并未帮他改运,他租了一个廉价的地下室暂住没多久,因没有工作收入,很快就陷于弹尽粮绝的境地,于是他从去年10月开始,一不做二不休,流浪街头。不过与本地流浪汉质的区别在于,他不依赖社会福利金生活,也从不行乞,白天继续找工,只是没一份工可做长。晚间就在市中心的一些大型购物中心内熬过夜晚,许多时候会选在中区华埠的龙城、文华中心。照他的话说,“哪里暖和一点,就呆在哪里。”

自尊仍坚,相信不靠别人自己渡难关
很难想像孤身一人的安柳,在没有社会服务帮助下,是如何困苦渡过一年多的流浪生活。当他打开背包,只有一个矿泉水瓶,几片粗糙的面包,就是活命的全部。正值午餐之时,记者就买了双份的比萨饼和可乐,但不料一下子就引起了他强烈的反应,再三坚拒,但令人感到是一种凄楚,又与他的饥肠辘辘形成很大反差。

当聊起生活的情况,他经常会答非所问,言不达意,可感觉到其心中压抑感很重,但又不甘心自己如此处境。没有电话、电脑、电视,没有朋友,没有关怀,很多人可能觉得难以活下去了,但对于安柳将这些都视若无睹。炎热的夏天,天还没亮他会起个大早,拼命挤上往外埠采摘花旗参的车辆,一路颠簸便算开始一天的工作。3、4小时的车程别人是煎熬,但对他而言正是睡觉的好地方、好时光。有时运气差,被霸道的先到者堵住车门不让上车,这一天就算完蛋了。夜晚,街心公园的一角安柳会不时出现,明天如何他也不知。

其实,安柳的处境还是很多人寄予同情,或多或少还是得到一些人的帮助,特别是老乡,会借他打个电话,洗个澡,吃顿饭,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老乡本非慈善机构,最终他还是要回到街上。

不要庇护所,情愿留在街头
俗称“做惯乞儿懒作官”,虽然安柳不同于一般北美流浪汉,他不靠行乞生存,还在努力寻找工作。但在社会福利非常健全的加拿大,难道不能依靠社会服务帮助暂渡难关,安柳似乎对这些问题都是以词不达意的“不简单”来回答。

安柳实际上没少找过社区服务机构,但依他所言都没有实质性的帮助,那社会服务部门、慈善机构的庇护所为何又不能去住呢?安柳似是而非的说,“住过,后来不住了。有很多问题住不惯。”追问他究竟是什么问题,卫生条件、餐食,还是与人相处困难等,安柳马上颇有气的反问,“你住过没有?你住过就知道。”反复再追问到底是什么问题,他是一付打死也不说的态度,只让记者自己去住一下试试。“这些服务都不是无偿的,他们让我在一张纸上签字,我就感到事情不简单。” 安柳似乎看透秘密似一本正经的说。

对于流浪生活,安柳没有任何难过的羞涩,甚至有种自由自在的满足感。“在街上住的人很多,有个越南人,每月有$100多的社会福利,也一样在街上,还让我Stay on street。”但为何他自己不去申请社会福利金,暂渡难关,“申请过,但房东不给我出房租证明,就收不到福利金 。”

对求职市场及社会服务,不愿、不懂、不敢
那安柳最终想怎样来摆脱困境呢?“我会用七成的精力争取回到建筑行业”,已屡战屡败的安柳还是非常有决心的表示。那是否了解行业的就业动态和入门的条件呢?“不知道”。

儒弱书生不为三斗米折腰,安柳如同中国传统在西方土地上打造出的东方流浪汉,清高而不屈,不知令人唏嘘,还是敬佩。不行乞、不伸手但又上天无门,令一些在街上认识他的人都感到前途黯淡。一位与安柳一些打过工的人说,安柳精神上并没流浪,也许这就是他与那些借酒、毒品消愁的北美流浪汉的区别所在,虽然只有一纸之隔,他不愿。

记者一直想从他的片言只语中,找寻出他为何屡屡自行脱离、拒绝社会救济的原由,是极端反叛,还是胆怯、无知,终于在他稍释然之时讲出一些线索,“为移民我在国内欠下1万2加币的债,在这里东借西凑借钱过日子,又还欠下几个人共2千多,他们会追着我的”。所以现在他死都不相信这个社会有无偿的援助,免费的午餐,心理上脆弱龟缩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面子上又绝不允许承认自己是弱者,尽管目前任何的帮助对他都是有用的。他说:“我要的是完全无条件的援助”。

并非孤立的流浪困境 移民还不如难民
据一些新移民反映,新移民流浪街头的情况,在夏季并不少见,都是因用尽所带的钱,又无法找到工作,或是单身一人为省几百的房租费,到公园等公众地方露宿 。由于与社会福利制度脱节,在高福利的加拿大,新移民反成最弱势的被遗忘的一族。

一番劳筋伤骨的打工,有些新移民和留学生口袋日不见涨,仅剩的金钱距离理想还有十万八千里,几近绝境之下,也有人横下一条心便杀进了赌场,记者曾见的几位也有没地方可住的失魂客,无一不坦率承认“这一把”的失败,以后的日子,还会有“下一把”吗?他们并不悲观,不过,流浪却是不得不的选择。

阿文在一公司的仓库当收发,每次周五发工资后就直奔赌场,通宵作战,最初还为自己留点饭菜钱,后来把这钱也押上台,热血沸腾地搏杀一个周末,当垂头丧气回到寄宿的姐姐家,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他把仓库、赌场和街头都当作了流动的“家”。不少受过良好教育的新移民,由于无法找到理想的工作,自暴自弃,三天两头被“炒鱿鱼”是家常便饭,游荡在相对熟悉及宽容的华埠公共场所,若有所思的面孔,只要稍加留意,便是一付无奈流浪故事的开始。

有社会服务人士指出,加拿大的移民政策应该对新移民沦落街头这种现象负有很大的责任,让大量无法找到工作的技术移民大量入境,同时又没有相应的政策给予生活上的扶持,本身就存在太多的不合理和不人道。从这方面讲技术移民来加还不如难民,不是没有道理。

社工:新移民紧急困难应寻求社会求助
华谘处助理行政总监叶志华表示,流浪街头的问题,是一普遍的社会问题,但在华人社区中还是极少见的,通常新移民都会靠打工来维身。但如果真的遇到紧急生活困难,就可以申请社会救助,解决一时之需。

根据华谘处提供的资料,新移民在紧急状况下,可以向社会救济金办公室申请紧急救助,电话416-397-1010,或1-888-465-4478,各地区办事处电话也可查电话薄蓝页。由于申请救济金需要数日时间审核,所以暂时解决吃住问题,可联络食物银行416-392-6655,以及市内各庇护所416-408-3777。如果新移民不知道申请程序,或是不谙英语,可利用如华谘处般的华人社区服务机构的资源,帮助联络安排。

不过有熟悉大陆新移民情况的社工称,不少新移民羞于谈论自己的困境,心态上也有回避问题的消极性,所以并不太主动寻求社会机构的帮助,这不是向现实低头不低头的问题,而是正当的社会体系,任何人在困难之时都可使用。同样每个人都需要纳税来支持这个社会服务体系。(文/王迅雷、黄春晖)

发表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