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华裔传奇星厨甑文达

犹如鲤鱼跳龙门,过去几十年,厨师行业在西方地位骤升,明星厨师成为电视宠儿。他们背后的美食产业圈非常多元化、国际化,包揽全球各类餐饮烹调技法。厨艺不再只是一门服务手艺,而是升级为被广泛认可的流行艺术。会用中式铁锅烹饪,就是一门艺术,而且是独门艺术。对擅用烤炉的西方人而言,铁锅是个好玩新奇的玩意,犹如新西兰的奇异果般有异国风情。而能把铁锅玩得得心应手的厨艺艺术家,顺理成章成为西方人心目中的明星。

不过,若想让西方人真正懂得“铁锅厨艺”,仅仅把铁锅玩得得心应手还远远不够。英语要好,要懂西方文化,还要有个人屏幕魅力,要一边制造美食一边还能若无其事地和嘉宾聊天开玩笑。这么说吧,一个具有成为电视明星潜质的人,如果正好还擅长厨艺,运气又好,就能成为西方的电视名厨,比如美国中餐符号人物甑文达(MartinYan)。他四十年前意外进入电视美食圈,成为凤毛麟角的华裔顶尖名厨,至今广受西方人士的尊敬与喜爱。

经前广东电视台主持人邹庆红牵线,我从英国跨洋连线到加州,电话采访了甑文达先生。访问全程使用粤语。他1948年出生于广州,青少年时期移居香港,随后转道美国,获得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食物科学研究硕士学位。1979年是其人生重大转折点。当时他在一位加拿大朋友开设的中餐馆帮忙。恰巧旁边就是一家电视台,有个节目常会请他朋友这家店的师傅过去客串。有天这位师傅病了,于是甑文达过去顶班。这个小客串永远改变了甑文达的职业方向和前程,他轻松自如的屏幕作风当即被导演看中,随即为甑文达量身定做了后来广为人知的美食电视节目Yan Can Cook(《甑能煮》)。

几十年来,Yan Can Cook(《甑能煮》)一直深入美国观众之心。尤其是结尾句‘Yan can cook, so can you’,正是甑先生一直身体力行的历史使命–向美国观众演示中餐烹饪的快捷与美味。《甑能煮》至今制作了逾3,500多集,在美国电视网280个电视频道播放。该节目曾于1998年获得日间时段艾美奖,亦曾三次获得美国JamesBeard Awards(詹姆斯•比尔德奖,等同于电视界的奥斯卡奖)等。此外,甑文达还开设以自己名字命名的餐厅M.Y. China,开设美国甄能煮公司,出书30多本,被美国权威美食学院庄尔逊威尔斯大学授予美食博士荣誉,还与张艾嘉合拍了电影《海南鸡饭》。

美国是个民族大熔炉,美食构也一样。很难找出公认的美国国菜,英国、爱尔兰、意大利、中国、印度、墨西哥等移民将自己国家的美食带入美国,在那里生根发芽,自成体系。在中餐这个支系中,目前包括外卖店(约2万家左右)在内,美国约有5.3万家中餐馆。许多外国人基本上每个月都会食用中餐。美国超市里,往往整条走道都售卖中国和亚洲的原料和调料,亚洲蔬菜的品种开始日益增加。与意大利菜和其他菜系一道,中餐已经成为美国主流餐饮,此趋势还将继续。

四十几年前,当甑先生首次踏上美国国土,那时的中餐馆大都出品杂碎、炒面和芙蓉蛋等美式化了的中餐。过去二十年,美国出现了很多高级中餐馆,如客家山等。八大菜系如川菜、上海菜等都可以在美国找到,饺子馆和面馆随处可见。而甑先生自己的M.Y.China餐馆则不拘一格,出品中国各大菜系里的精华,如点心、上海小笼包、北京烤鸭、麻婆豆腐和手杆面等等。但不是每家中餐馆都能在美国经营成功,如总部在新加坡的Crystal Jade(翡翠酒家),甑先生认为主要原因在于:口味不对美国市场,选点不当,以及餐厅太大。而他自己的M.Y.China中餐馆走的是中高档的Casual dining(休闲餐饮)路线,除了自己的名气以外,他认为成功之道在于西化的中餐表达方式,如时尚的碟盘,讲究的摆盘等等。中国饮食文化讲究菜的色香味,而甑先生还加入了西式文化,即摆盘与造型,这样让食物出品的视觉效果时尚的同时,又不失其传统的美味。

正如中国的毛笔艺术,烹饪亦是一门艺术形态,尤其是现在。人们喜欢拍摄摆盘美观的食物,而且喜欢发到社交媒体上与朋友分享。所有杰出的大厨都竭尽全力制造出大师作品,所以他们碟下的作品最终成了艺术。在人们满足口感之前,难道不是视觉先行吗?甑先生的创作方式是:如同艺术家在纸上加上颜色和笔触,他选择最新鲜和上乘的食材,如蔬菜和海鲜,配以最合适的调料,把它们置入锅中。一道菜的好坏,他有四个评价标准:造型、香、味、口感。而他最在意的是口感与颜色对比。

如同去歌星现场演唱会捧场,粉丝买票去现场观看名厨展示厨艺已是西方常态。场地可以是餐馆、展览会、酒店、邮轮,甚至庞大的运动场。接受访问后的第二日,甑先生就飞到Tucson,主持以他的名牌栏目《甑能煮》命名的私人晚宴。场地设在当地一酒店的宴会大厅,650人的宴席布置,舞台中心就是甑先生现场表演的烹饪区。而除了观赏以外,客人还可以享受到甑先生为他们设计的亚洲餐饮,如越南虾卷、泰式酸辣汤、四川熏鸭等。

虽然没见过甑先生本人,但我感觉年过70的他仍然精力充沛,热情投身钟爱的中餐事业。他说与千百万人相比,自己非常幸运。他知足常乐,享受生活的每一刻。他常常要飞行到世界各地参加各种美食活动,每周工作6天甚至7天。但只要回家,他就会在家做饭。他与美籍日本太太有一对双胞胎儿子,马上就要26岁了,一个是职业会计师,一个是脊椎指压治疗師。甑文达奋斗一生,早已被全美公认为美食电视业的中餐权威,但他为人相当谦逊,盛赞英国电视华裔名厨谭荣辉一生取得的成就,认为他是唯一能够折服欧洲美食电视圈的美国人。我将甑先生的良好祝福转达给谭先生,谭先生亦委托我转赠良言。两人都是美籍华裔,年龄相仿,赤手空拳,近乎同时出道,在美国和欧洲各自在电视上为中餐打开了一片广阔天地。(转载自FT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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