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面包连锁店Greggs最近给早晨来的顾客提供素食香肠卷的免费试吃品。我的一位朋友取咖啡时拒绝了试吃：“看起来不怎么样。”在这件事上他没跟上时代精神。英国越来越多人自认是严格素食者或素食主义者，素食香肠卷十分畅销，而且植物性饮食者似乎正日益占领道德高地。人们被告知：加入他们，我们就能同时拯救我们的健康和地球。
会吗？事实上此事尚无定论。先来谈环境。植物性饮食的比例大增并不一定能解决我们的所有环境问题。工业化栽培的碳成本是巨大的，据一些人士估计，全球20%的二氧化碳排放量直接源于耕种。而且并非所有畜牧方式的碳排放量都一样。谷饲动物(即在沙漠化的饲育场养殖的动物)对环境有害。但是任何一个农民都会告诉你(我的配偶是一名农民)草饲的反刍动物可以帮助将碳储存在我们重要的表层土壤中，并维持其土质。而且纯素饮食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不是最健康的饮食也无定论。越来越多的研究指出混合饮食可能比植物性饮食更好，尤其是如果某些植物性饮食含有高碳水化合物及深度加工食物。一个值得注意的例子是，一些研究人员用高蛋白、高脂肪的动物性饮食治疗2型糖尿病，取得了成功。
最后，素食主义等同于“爱护动物”这一点也值得商榷。工厂化饲养很糟糕，而且屠宰场常常被曝光的残忍行为也很难原谅。但是只吃素食到底有多“爱护动物”，取决于你最在意哪种动物。如果只是牛、羊和鸡，素食当然很好。如果是所有生物，情况会变得有点复杂。
以供人类食用为目的的大多数栽种活动中使用的大量农药，对于许多生活在农场，并滋养农场的小动物和昆虫来说并不是好消息–如果它们在犁下幸存的话(想一想虫子、蜥蜴、兔子、蜘蛛、老鼠、蛇、蛞蝓、甲虫和其他昆虫)。一个无法逃避的事实是：当谈到吃这件事，无论是严格素食者、素食主义者或杂食者，我们都参与了杀戮。如果你在意每一个生物，按照每天2000卡路里的摄入来算，你或许应该每年只吃一头半的有机草饲奶牛，而不是在以谷物为生的饮食过程中，涉嫌共谋杀死不计其数的蜘蛛。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是不是？这并不是说从道德、哲学甚至环境角度而言孰是孰非已有定论。并没有。上述一切争论都已经存在了几十年，而且都很难量化。但是所谓更多素食者对于动物、人或地球来说是不折不扣的好事，这是绝对无法证明的。
不过对一个群体来说，这波素食主义风潮绝对是件好事，那就是加工食品制造商和零售商。过去几年加工食品受到了一些抵制。我们都会有点担心自己的糖摄入量，我们都更加了解升糖负荷(glycemic load)高的食物可能会产生胰岛素抗性，我们也越来越怀疑低脂产品行业，因为我们吃的低脂食物越多，我们似乎会越胖。那么，该行业还不得赶紧找一块全新的市场，以销售工厂生产的加工食品。这个新市场还比其他任何市场都更受观念以及身份认同驱动，这岂不是很棒。
这是一个无可匹敌的“漂绿”营销机会。创造一个优秀的纯素产品，你不仅可以大言不惭地宣传其道德性，还能收取“愉悦体验溢价”。在我家附近的超市，家乐氏(Kellogg)正在出售一款纯素纤谷脆granola，雀巢(Nestlé)的Shreddies谷物麦片盒子上端印着一条绿色标志–“永远素食”。在肉类通道，你可以买到Beyond Meat堡，这是一种有“血水”的完全基于植物材料制作的汉堡。最好的英国牛排堡每公斤售价6.61英镑。人造汉堡（主要由豌豆蛋白制成）每公斤售价21.81英镑。这么高的售价您作何感受？还有纯素巧克力、纯素奶酪、纯素鱼、纯素鸡肉和纯素冰淇淋。根据我的计算，这些产品平均贵出约50%–尽管大豆、蘑菇、豌豆和棕榈油这类原材料肯定比乳制品和肉类更便宜。
这还没完。马莎(Marks and Spencer)、乐购(Tesco)、森宝利(Sainsbury’s)等超市都在最近的财报中提到了它们的纯素产品系列。联合利华(Unilever)于去年12月收购了人造肉制造商Vegetarian Butcher，并正转向“加大植物性产品比重的产品组合”。2017年，雀巢收购了位于加利福尼亚的素食和纯素食品制造商Sweet Earth，并于今年推出了自己的无肉汉堡Incredible Burger，该公司预计未来十年其无肉业务将达到10亿美元。食品公司没理由不回应需求。但那些为了拯救世界而改吃素食的人或许应该知道：绝大多数这些经过加工、包装和运输的产品，对食品公司盈利的贡献可能要大于对地球或你健康的贡献。其证据就在Greggs的那份点心里。该公司报告称今年前6周销售额增长了14%，部分归功于素食香肠卷的成功。这可能会对股东有利，但对我们其他人真的有什么好处吗？(转载自FT中文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