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所有人的新年决心:不要再讨论假新闻了。或许我们刚一开始讨论这件事的时候就应该马上停下。根据谷歌趋势(Google Trends)的数据,那是在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赢得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之后那周,这表明,这种兴趣是由震惊之下寻求解释的人们推动的。假新闻并非唯一的替罪羊,但它曾经是、也仍然是颇受欢迎的一个。它甚至入选《柯林斯词典》(Collins Dictionary)的2017年度词汇(Word of the Year)。然而,这个词早已不再有用,原因有下面5个。
首先,假新闻没有任何意义,更准确地说,对于不同的人而言,它有着多到令人眼花缭乱的不同意义。路透新闻研究所(Reuters Institute for the Study of Journalism)展开的焦点小组研究显示,人们把各种不同的事情归为“假新闻”,包括烦人的弹出广告、发表误导性言论的政客以及带有政治偏见的报纸。这些都不符合假新闻的原始定义,至少不符合我所理解的假新闻的原始定义,即编造故事以获得广告点击量、或伪装为真新闻的报道。最著名的例子是罗马教皇(Pope)被“报道”支持特朗普竞选总统。
这些报道被广泛传播,尽管一些自称幽默或讽刺,但基本的动机是金钱。制造谎言的成本低廉,夺人眼球的谎言是点击量和广告收入的可靠来源。不怪记者们生气:这么多媒体机构的真新闻已变得不赚钱,而假新闻却变成了摇钱树。然而,尽管有那么多人坚决相信,罗马教皇支持特朗普的虚假报道改变了选举结果,但几乎没有证据证明,这条报道(或者类似的赚取点击量的假新闻)起到了这种作用。最受欢迎的假新闻流传之广绝不输于最受欢迎的真新闻,这在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假新闻是独一无二的,而所有的真新闻都有大量的模仿报道或类似报道。
经济学家亨特•奥尔科特(Hunt Allcott)和马修•根茨科(Matthew Gentzkow)所做的研究发现,人们对假新闻的传播、阅读或记忆并不如很多人想象的那样广泛。尽管2016年选举是一场双方不分上下的较量,但这些报道不太可能改变了选举结果。这是不提“假新闻”一词的第二个原因:其最初的形式让人恼怒,有时还会煽动严重暴力。尽管引发了某种程度的道德恐慌,但假新闻本身并不会对民主或新闻自由构成生死存亡的威胁。真正构成这种威胁的是来自政府的严厉回应。这可能吗?事实核查组织FullFact称一些政府、互联网和媒体公司的回应是“可怕的过度反应”,不过该组织补充称,英国政府迄今没有采取仓促或反自由的措施。对假信息的合理担忧太容易转化为由政府决定哪些可以说以及谁可以说。我们需要保持谨慎,不要越管越糟糕,这是要避免对假新闻感到恐慌的第三个原因。
第四个原因是,特朗普有一种把复杂问题变成政治武器的离奇天赋,他利用这个词把正经新闻工作者妖魔化。鉴于全球(包括美国)被谋杀的记者数量,人们可能会希望特朗普有所收敛,但这希望落空了。其他政客也欢迎这个词,包括英国首相特里萨•梅(Theresa May)和英国工党(Labour party)领袖杰里米•科尔宾 (Jeremy Corbyn) 。我担心在这个世界上很多人相信谎言,但我更担心很多人本能地拒绝相信真相。这是冷静下来、不再谈假新闻的最后一个理由:它会催生颇具吸引力但自以为是的假设,即世界上充斥着傻子。人们有时会被谎言欺骗,一些引人注目的假新闻在社交媒体上的火爆令人不乐观。
然而,如果我们说服自己相信,特朗普是由希望与教皇站在同一边的人们选上台的,那么我们对选民们的评价是不公允的。确实,多数人不看严肃新闻,他们凭直觉而不是理性投票,或者他们的决定是受到朋友的影响,而不是基于认真阅读政策分析。这不代表他们就是傻瓜。在当前的政治信息环境下,我有很多担忧。我(出于私心)担心,一门提供严肃新闻的行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难存活下去。我担心,世界各地的政治人士正尽力将应该非政治化的事情政治化、诽谤独立分析、贬低专业技能。
我担心,在这个数字时代,政治广告的透明度太低:我们不知道谁在为信息付费,不知道信息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些信息要展示给谁看。新闻自由(以及健康的民主讨论)正面临一些事关生死存亡的问题。假新闻不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