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开着淡紫色花的蓝花楹树，又或许是兴建于19世纪的科隆歌剧院(Colón Opera House)的夜晚缓解了紧张气氛。但出席布宜诺斯艾利斯20国集团(G20)峰会的各国领导人都在努力掩盖正在撼动多边秩序的广泛分歧，这些分歧在以往的类似会议上已经显露无遗。上周六晚间，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与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享用着西冷牛排和焦糖煎饼时，达成了贸易休战协议，此次峰会就此告终。就在几周前，两人达成休战这一幕还会让人摸不着头脑。
整个峰会期间，政府首脑们试图掩盖彼此间的分歧，同意发表一份表明全球合作仍有一线希望的联合声明。美国的传统盟友屈服于特朗普政府提出的一些要求：他们首次省略了反对保护主义的承诺，并同意对世界贸易组织(WTO)进行全面改革。在与白宫之主相处了近两年后，他们终于从抵抗转向了适应。作为回报，这位美国总统似乎很规矩，一反以往易怒的常态。“他没有发表美国人常说的‘不同意见书’。”埃马纽埃尔•马克龙(Emmanuel Macron)谈及特朗普在峰会闭幕式上的态度时表示，“他的团队在谈判，他也在场，我们将继续共同前进。”这位法国总统补充道。
在与安格拉•默克尔(Angela Merkel)举行双边会晤之前，特朗普对这位政治生涯即将结束的德国总理热情洋溢–尽管两人过去关系很僵，这位美国总统对德国汽车征收进口关税的威胁也依然有效。“她做得非常出色。赢得了人们的高度尊敬，包括我在内。”这位美国总统说，“所以我只想说十分幸会，安格拉。”一些领导人此行似乎很愉快。因飞机问题延迟抵达后，默克尔在该市巴勒莫区有名的Don Julio牛排店享用了一顿美餐，特里萨•梅(Theresa May)则很高兴能暂时放下英国退欧的麻烦事。印度总理纳伦德拉•莫迪(Narendra Modi)给几千名阿根廷人上了堂瑜伽课。马克龙第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一家著名的书店会见作家、还见了阿根廷文坛巨匠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Jorge Luis Borges)的遗孀–第二天将在巴黎造成大破坏的反政府骚乱离他十万八千里远。与此同时，欧盟委员会(European Commission)主席让-克洛德•容克(Jean-Claude Juncker)试图与意大利总理朱塞佩•孔特(Giuseppe Conte)达成一项协议，以解决他们在意大利政府扩张性预算问题上的僵局–这对欧元区来说是一个令人头疼的问题。“意大利和欧盟同在一条船上，”孔特说。
然而，气氛好转的代价也是显而易见的。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Vladimir Putin)在亚速海(Azov Sea)扣押乌克兰军舰的行为因此躲过了任何形式的集体指责。这是自俄罗斯吞并克里米亚以来，普京最近一次使用军事蛮力。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本•萨勒曼(Mohammed bin Salman)也只不过被象征性地敲打了一下。不到两个月前，他涉嫌策划在伊斯坦布尔领事馆杀害并肢解了沙特记者贾迈勒•卡舒吉(Jamal Khashoggi)。本届峰会的形象可能要定格于普京与穆罕默德王储在开幕式上那次幸灾乐祸的握手。特朗普不仅与这位沙特继承人“相互寒暄”，还在歌剧院与普京短暂交谈，尽管他取消了与普京的正式双边会晤。
与此同时，G20公报对贸易问题的淡化，甚至宣称全球贸易体系未能实现其“目标”、需要“改进”，被批评人士视为多边主义日薄西山的证据。“我认为今天对G20来说是可悲的一天。贸易正是问题所在，他们却采用了十年来最弱的辞令。”国际治理创新中心(Centre for International Governance Innovation)研究员托马斯•伯恩斯(Thomas Bernes)表示。上周六上午，美国前总统老布什(George HW Bush)去世的消息传出后，一些官员的反应暴露出他们对一个已逝时代隐秘的渴望，那时美国积极参与世界事务，与当下特朗普的暴躁孤立主义倾向形成鲜明对比。“布什在一系列决定性国际事件中发挥了稳定、有原则的领导作用。”加拿大总理贾斯廷•特鲁多(Justin Trudeau)说。
人们仍然普遍担心会出现新的大国间关系破裂。美国和中国现在有三个月时间达成一项更为全面的贸易协议。但如果失败了，马上就会出现新一轮冲突升级。如许多美国高管担心的那样，特朗普政府还可能在明年对外国汽车及汽车零部件征收关税，那样的话他与默克尔和日本首相安倍晋三(Shinzo Abe)之间的友好气氛将一扫而空。考虑到这一切事态，真正可以毫不含糊地庆祝一下的是本次峰会的东道主、阿根廷总统毛里西奥•马克里(Mauricio Macri)，这一年阿根廷遭遇了种种困难，包括需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提供570亿美元的纾困。“声明也许并不惊天动地，但却也有一份声明，而且特朗普和习近平坐到了一起、也握手了。”阿根廷一名资深政治家说，“从旁观者、从我们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巨大的成功。”(转载自FT中文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