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芭拉·布什:人生并不是只有一条路

她知道自己是谁,她认为没必要为此道歉。1990年春天,韦尔斯利学院(Wellesley College)–碰巧是希拉里·罗德姆·克林顿(Hillary Rodham Clinton)的母校–的行政管理部门邀请时任美国第一夫人芭芭拉·布什(Barbara Bush)在毕业典礼上发表演讲,并接受荣誉学位。这所女子学院的学生发表抗议,在一份请愿书中称布什是“通过她丈夫的成就获得认可”,并接着说韦尔斯利“教导我们凭借自己而不是配偶的价值获得奖励”。

这其中还卷入了不同世代之间的争斗。她的丈夫乔治·H·W·布什(George H. W. Bush)在私人白宫日记中写道,布什夫人被攻击是“因为她不是靠自己成功的–她取得现在的成就是因为他是她丈夫。”乔治·布什接着写道:“她是一位好母亲、好妻子、优秀的志愿者、识字运动和其他高尚事业的优秀领导者,这个事实有问题吗?没问题,但听听这些自视甚高的孩子说了什么。”那些20世纪最后十年的年轻女性们觉得,从史密斯学院(Smith College)辍学的布什夫人似乎意味着倒退回一个不那么开明的时代。

布什夫人已于4月17日去世,享年92岁。她生前从未有过退缩。她出现在韦尔斯利,并用毕业典礼致辞探究人生选择的复杂性。她告诉毕业生,并不是只有一条路,一个人应当遵从自己的内心,然后竭尽全力。“我们或许应当快一点适应,或许应当慢一点适应,”她说。“但无论什么时代,无论什么时候,有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为人父母,如果你们有孩子的话,必须把孩子放在第一位。你必须给孩子讲故事,拥抱孩子,你必须爱自己的孩子。你们家庭的成功和我们社会的成功,并不取决于白宫里面发生的事情,而是取决于你家里发生的事情。”

当她说到也许台下某个人有一天会像她一样,以总统配偶的身份管理白宫时,现场响起的掌声最热烈。“我祝他顺利,”布什说。这是典型的芭芭拉·皮尔斯·布什(Barbara Pierce Bush):擅长政治技巧、心平气和。这对她丈夫也很有利,因为她表现得既通情达理,又比较保守,这正是乔治·布什本人政治形象的本质。

芭芭拉·布什是属于最伟大的一代(Greatest Generation)的第一夫人。她在世纪中叶成年、经历过一场世界大战、在德克萨斯州打拼、养家糊口、一个女儿死于白血病、先后帮助丈夫和儿子们在政治上崛起。她是一位总统的妻子,也是另一位总统的母亲。在合众国历史上,和她共享此殊荣的只有阿比盖尔·亚当斯(Abigail Adams)。芭芭拉·布什是最后一位在毫无两党之争的首都主持白宫的第一夫人–指出这一点既不伤感,也不夸张。她和丈夫是富兰克林·D·罗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所说的“人际关系学”的大师。

一个原因是当时的世代和文化倾向–促使韦尔斯利的抗议者大声疾呼的也是这种倾向。布什夫人1925年出生于纽约市,在纽约州拉伊市长大,长期受到婆婆多萝西·沃克·布什(Dorothy Walker Bush)的盎格鲁-撒克逊裔白人新教徒行为规范的影响,本能地热情好客。老布什夫妇以亲切、谦恭的精神执政,与我们这个时代的激烈党派之争大相径庭。在她的白宫、戴维营(Camp David)以及布什家族在缅因州海岸的度假地沃克角,民主党人和共和党人受到了同等频率、同等体面的接待。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因为乔治·H·W·布什认为人生既是一场伟大的冒险,也是一场漫长的重逢。1948年从耶鲁大学毕业后,布什立刻开车前往德克萨斯州的敖德萨,去接芭芭拉和生于1946年的乔治·W·布什,住进他与一对妓女母女合租下来的一套复式公寓。这是布什夫妇美国冒险之旅的27次搬家中的第一次。布什夫人从敖德萨给她父母写信,感谢他们寄来25美元,供乔治·W上托儿所。她在信中说,“G.W.B.有点调皮。今天早晨我写信时,他把罐头起子按到我腿上。很疼,我强忍着没戳他几下。”后来,他们充满爱意地相互嘲弄了几十年。乔治·W·布什经常说自己继承了父亲的眼睛和母亲的嘴巴。

她的话锋也可以很犀利。1984年,她轻率地用一个跟“rich”押韵的词形容她丈夫的竞选对手、沃尔特·蒙代尔(Walter Mondale)的副总统竞选伙伴杰拉尔丁·费拉罗(Geraldine Ferraro),她承认,家人后来因此称她为“桂冠诗人”。她孜孜不倦地倡导普及读写能力,1989年,当艾滋病仍笼罩在神秘和误解之中时,布什夫人访问了华盛顿的一个HIV感染婴儿之家,拥抱了那里的孩子们,以及一名被感染的成年人。这传递了一个强烈的信号–一个充满同情、爱和接纳的信号。作为第一夫人,她很受欢迎,1992年,一些选民向二战一代提出了最后的呼吁:“请再次选择芭芭拉的丈夫。”(转载自纽约时报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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