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国学大师饶宗颐走了

与季羡林、钱钟书等学者齐名的“国学大师”饶宗颐,2月6日凌晨在香港跑马地家中逝世,享年100岁。饶宗颐是在国际享负盛名的汉学家,冶学范围极广,涉及考古学、古文字学、史学、词学、音乐史、目录学、方志学等。饶宗颐自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研究敦煌经卷与艺术,在敦煌学上著作甚丰,成就斐然,被尊为中国敦煌学的开创者之一。曾向饶宗颐授予该校最高荣誉“桂冠学人”的香港大学,署理校长谭广亨形容饶是“国际文化巨擘、我国国宝”。

饶宗颐生于1917年8月9日,父亲饶锷是潮洲著名学者,也是饶宗颐重要的老师,饶五岁起便跟随父亲学习。据传记《饶宗颐:东方文化坐标》,饶家在潮洲经营钱庄,同时也拥有粤东地区最大的书楼(私人图书馆)“天啸楼”,年少的饶宗颐无意承袭钱庄的家业,终日埋首书堆中研读古借;虽未接受过系统的学校教育,但其父礼聘多名老师指导,为他打下基础。饶锷于42岁之龄早逝,饶宗颐18岁起继承父亲遗志,补订父亲所撰的《潮洲艺文志》,被誉为“(中国)方志史的里程碑”,自此在学术界崭露头角,不满20岁便受聘于中山大学广东通志馆,踏上学术之路。

1949年,饶宗颐移居香港,先后任教于香港中文大学及香港大学,同时致力研究。 五十年代饶宗颐出版《敦煌老子想尔注校笺》,引起欧洲学界的注意,并被法国汉学家康德谟(Max Kaltenmark)引为研究生教科书,并获邀访问巴黎参与敦煌写本计划。法国著名汉学家汪德迈(Léon Vandermeersch)曾于1961-1964年赴港向饶宗颐求学,以饶为师学习甲骨文,而饶宗颐则向他学习法文与与楔形文字。

饶宗颐精通多国文字,包括英、法、日、德、印、伊拉克语等,并通晓梵文、古巴比伦楔形文字等。在汉学研究中,西方学者从梵文与其他西域古文字入手,能够发现更多角度,饶宗颐对不同古文字的掌握,亦令他得以在敦煌学、甲骨文等范畴提出创见。在一次关于饶宗颐的讲座中,汪德迈曾回忆与饶的师生岁月。他指饶宗颐的工作能力异于常人,更形容他是“行走的图书馆”:“惊人的记忆力,是饶公成为卓越文献学家的原因之一。”

香港的自由环璄,令饶宗颐得以广交来自不同国家的学友,也令他得以免于同代学人经受的政治动荡。香港《明报》2000年的专访引述饶宗颐说,当大陆学者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关在牛棚,自己却有幸周游列国。饶宗颐曾赴印度及东南亚诸国研究佛教艺术,也曾在新加坡任教、到法国、美国、日本等地讲学;在访学过的不同国家中,饶宗颐与法国渊源尤深。1962年,饶宗颐获颁有“西方汉学诺贝尔奖”之称的“汉学儒莲奖”。1978年退休后,饶宗颐仍继续到世界各地讲学。他与法国汉学界交流良多,2013年获法兰西学院肯定,成为首名荣任该院“外籍院士”的亚洲汉学家。

饶宗颐在海内外获得殊荣无数,地位超然,但在学术上一直没有停步。据曾任饶宗颐助手的香港大学“饶宗颐学术馆”副馆长郑炜明回忆,饶宗颐在学术上的天资固然极高,但令人更难以想像的,是其勤奋程度。“我所认识的饶教授,在他六七十岁时,每晚的睡眠时间不多于五小时。通常晚上九时许十时上床,清晨二时起床工作……”郑炜明在2015年的“饶宗颐教授百岁华诞”纪念文章中写道:“到六时正就致电找我,嘱我去找什么什么资料。”

郑炜明还说,饶宗颐在退休后,还曾专门向一位研究巴比伦文的法国学者为师,将写在泥版之上、人类文明最古老的史诗之一《近东开辟史诗》翻译成中文,于1989年出版。“有天赋的人未必愿意做学术研究,可以成为大诗人、大作家、大画家、大音乐家……饶教授固然是IQ 极高的天才,但他也有超于常人的勤奋。”

学问以外,饶宗颐在书画艺术上亦甚有成就。“饶公的书画艺术,几乎每个年代的风格均异于前,正是求变、自我突破的表现。”香港作家潘耀明这样评价饶宗颐的艺术创作:“这是成大名的人不愿做、也做不了的精益求精的态度。”

年近百岁的饶宗颐深居简出,需以轮椅代步,但据照顾他的幼女说,他仍每天风雨不改,坚持打坐与挥笔写字,是他保持健康的诀窍。2003年,饶宗颐将数十年研究的万册藏书,及自己的书画作品赠予香港大学,成立“饶宗颐学术馆”。“(饶教授)学术领域特别辽阔,古今中外都极为罕见,”学术馆馆长、香港学者李焯芬曾写道。 “只是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学术研究,八十多年如一日,勤奋地钻研,才有如此杰出的成就。”(转载自BBC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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