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白鹭与大水潭

新年的第一天,虽说是多云天气,早上八点多还是晴天,太阳还未从东面山梁上露出脸来,西面半山坡上已有惹人羡慕的阳光了。椒溪河道里吹着寒风,河面的边沿上结着薄薄的冰,太阳光一照就将融化。我站在城北大桥上,拿出插在衣兜里的双手,把衣服拉链向上拉,风吹在手上已有了割手的感觉。

大桥北边有两台大挖掘机、一台装载机,大桥南边有三台挖掘机、一台装载机在不停的作业,发出的轰鸣声,顺着风传到我耳朵里。望着作业的机械,它们正在把这段河道的大石头抛向大水潭,将河床刨平,使原来因洪水冲刷的沟壑全部填平,让整个河面都有一层浅浅的水。刨平了河面已经听不到水声了,水缓缓地流淌,给人以温柔妩媚的感觉,她有点不像河而像江了。我想起了水中的野生鱼,对它们来说这是一场劫难,没了水潭,稍大点的鱼到哪儿去畅游和觅食呢?俗话说“有多大的潭,就能养多大的鱼。”没了大石头,鱼就无了藏身之处,它们将如何栖身越冬呀?但为了人们的视觉不再被凌乱的石头为主的河道所累,只能牺牲河水里的野生鱼了。

我忽然发现前面的河水里有一群白鹭,它们在离挖掘机三十多米远的下游。水被机械弄得浑浊,它们一直站在哪没动,这不符合这些鸟平时的生活习性,它们应该在清水处觅食,不停地走动,或立于水中石头上,双眼紧盯水面,头偏过偏过去地寻找水中的小鱼,一会儿一只飞起来,其它的鸟紧随其后,贴着河面盘旋着,另换一块水域。今天为何长时间不动呢?

我去了河西岸的停车场,站在岸边的围栏下,数了数,这群白鹭有十三只,也是这些年在河道里见过的最大一群,原打算下去近距离观察,可想起一位动物学家说过的一句话:“保护野生动物的最重要一点,别去惊扰它们!”我就站在那儿仔细观察:它们全都头向着东边,但并没有仰望东边将要升起的太阳,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只见河风把鸟的羽毛吹的翻了起来,條忽又落下来恢复原状。白色的羽毛在浑水的衬托下白的像棉花。河边一根电杆上有一只乌鸦(俗称老哇),一声接一声地“哇、哇、哇……”地叫着,氛围肃杀、凄凉。

不知为何这些白鹭长时间立在那不动?是昨天就没有寻觅到食物飞不动了,还是今天飞向别处依然没有寻觅到食物?俗话说:“人忙财、鸟忙食。”它们白天寻不着足够的食物,就不能获取足够的热量,那怎能抵御数九寒天漫漫长夜的寒冷呢!是在等待阳光照射水面,鱼儿出来觅食,它们才便于捕获食物吗?可浑浊的河水,即是有鱼出来活动,它们也看不见。是在等待河水变清后,挖机挖起的石头在碰撞中,将鱼震晕震死,漂浮出水面吗?这些机械昼夜施工,那要等到何时呀?

这些白鹭是留鸟,周边无水田、河道无了水潭,浅浅的水中鱼无法生存,它们的生活的出路在何方?即使明年遇到一场大洪水,依然在原处冲出一个大水潭来,这些鱼能熬过这么长的时间,这些白鹭又将迁徙到何处去觅食呢?

我对大水潭被填,心情极其矛盾。从十几岁开始到前些年,每年夏天都在这个天然游泳池里游泳,直到十多年前,我校一名学生中午放学时,独自一人下到水谭去游泳,不幸溺水而亡。当我们把尸体从水潭中打捞出来时,我憎恨这个夺走了一个鲜活生命的水潭,没有这个大水潭,也就不会要了这个学生的命。从那以后,整个夏季中午,天天派人在水潭边值守,严防学生私自下河游泳。我也再没有到这个水潭去游泳。从老辈人那里了解到,历史上曾有多人殒命这个大水潭。

水潭没了,几代人的记忆没有随着水潭而消失,也许明年或后年、明后年……水潭在一场大水中还原,河道的走势,河床的地质结构不变,最终水潭会再现,这就是自然规律。(文/陈永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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