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好热闹,穿新衣,放鞭炮……”这是一首脍炙人口,耳熟能详的新年童谣。在新年的第一天,穿一件心仪的新衣服,一只兜里装着除夕夜父母给的压岁钱,想买什么自己做主,另一只兜里装着拆零散的鞭炮,与一群小伙伴们在大年初一这天尽情的疯玩,那是一件多么使人惬意的童年过年生活!
我小时候正值困难时期,过年想穿一件新衣,那只能是一种奢望。家里姊妹多,几年也轮不上过年有新衣服穿,可母亲只能保证我们新年穿上洗干净、缝补好大洞小眼的衣服。那时衣服少,少有换洗的衣服,衣服的肘关节处磨损的最严重,是最先破烂的地方;接着就是常要扛柴火、挑水,肩膀部位极易磨烂;裤子的双膝、屁股处还没怎么穿就磨烂了,打了补丁没多久又破磨破,常是补丁上重补丁。这也与小孩喜跪在地上玩耍,常坐石头和土坎有关。母亲每缝补一次就要数落我几句:“怎么这么不爱惜衣服呀?你这哪是穿衣服,分明是在吃衣服……”膝盖、肩、肘部打成矩形补丁,屁股上打战圆形补丁。看看现在电视剧,粗制滥造,道剧服装也是一些没有生活经验的人准备的,往往为反映生活的坚苦,连领袖人物衣服上打的补丁都是胡乱打上去的,该打补丁的地方没有补丁,而不可能破损的地方却一块一块的打着极不协调的补丁。
我上小学五年级时,学校一位张老师与我家有些来往,他的一件旧衣服嫌小,又看我穿的有些破烂单薄就送给我。那是一件米色夹克衫,我穿着虽有些长,但把袖子往起挽了一圈,衣服的下摆有松紧布,穿着后感觉蛮精神的,我还挺喜欢。这件衣服成了我那年过年的“新衣”。就在除夕的前一天,母亲让我去县副食品公司去买醋,进了卖副食品门市部,里面顾客熙熙攘攘,我一眼看见地下谁掉了一角钱,我兴奋又紧张,用穿着的解放鞋的脚,先把这一毛钱踏在脚下,假装借系鞋带把一毛钱拾起来,回家后没给谁说,藏在枕头下,除夕夜装在那件米色夹克衫的兜里,正月初二在街上买了五盒宁强火柴,回家后兜里装一盒,其它又藏起来,没钱买鞭炮,用这些火柴和自制的火柴枪玩了一个正月,照样听到“叭、叭、叭……”的响声,我感到有了过年的氛围。
我初中毕业第二年春节时有了一件新衣服,高兴的我除夕夜就穿上了。那年冬天,大姐夫从部队退伍回来,请人来我家提亲,后来与我大姐见面,送我大姐的礼品中有一件七十年代士兵穿的那种两个上衣兜的草绿色的确良上衣,那种军装男女都能穿,我穿上试了试蛮合身的,就舍不得脱了,央求大姐把这件衣服送给我,可大姐试了试也挺漂亮的,况且是大姐夫送她的第一件礼品,那时有这样一件衣服也算时尚,她就不同意送我。那几天,我见了大姐就央求她,软泡硬磨,母亲也在一边帮我说话,大姐终于同意送我了,那天晚上我把军衣叠好,放在枕头边,兴奋了一晚上。过年那三天我一直穿着新军装,正月初三要干活,我就脱掉换上旧衣服,后来只有走亲访友,正式场合我才舍得拿出来穿穿。又过了一年,我考上师范,这件衣服成了我的“礼服”,毕业时的全班合影、毕业证上贴的正面照都是穿的那件衣服。军装质量就是好,穿了七、八年,纽扣都没掉过一粒,袖口、肩膀也没磨烂,只是颜色比新时略退了一些,再后来条件大为好转,妻子把那件衣服送给了乡下的亲戚。
在我的记忆中,父母从未给过我压岁钱,过年的“新衣服”中也就从未装过钱,可我依然盼望过年,盼望过年有新衣服穿、有人给压岁钱、有钱买鞭炮和小伙伴们一起玩。 我有了女儿后,她经常有新衣服穿,过年也还要给她买新衣服、发压岁钱、买好多的鞭炮和玩具,可她缺少了我小时侯对这些东西的渴望,没有了穿新衣服的激动和兴奋,在她的感觉中已经找不到我们那时的“年味”了。(2017年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