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人也
–写在前面
“食色,性也”这句话,从战国时期的告子口中讲出后,就一直流传着。其意思,可以简捷地理解为“饮食男女是人的本性”。的确,不喝水不吃饭,人就会渴死饿死;男女之间若不发生关系,种族就会断绝。饮食,解决的是生命的存在问题;男女,解决的是生命的繁衍问题。然而,仔细想一下,饮食男女或者说“食色”,不光是人的本性,大凡动物,都有此性,谁见过不吃不喝不找结合对象的动物?
人是动物,自然有属于动物的“食色”之性;人又是告别了一般动物的“高级动物”,必然有属于人类的 “食色”之性,和超越了“食色”之性的性。人从成为人的那一天起,就既过着形而下的吃吃喝喝的物质生活,又过着形而上的思思想想的精神生活,尤其是精神生活,使人活得更像个人。思想和感情是精神生活的主要内容。思想要表达,感情要抒发,表达和抒发要恰当、要凝练、要美妙、要打动人心,于是,作为语言艺术王冠上的明珠–诗歌就产生了。
显然,诗歌是人们以恰当、凝练、美妙的语言形式,表达、抒发思想和感情的艺术手段之一。思想和感情主要是人类的特征–某些动物也有源自本能的情感,但它们不会有与思想交织在一起的感情。据此,我们可以将告子的话发展一下:“食色,性也;诗歌,人也。”也就是说,芸芸众生中,唯有人能够创作、享用诗歌,诗歌是人类的专利。
诗歌既然是人们以恰当、凝练、美妙的语言形式,来表达、抒发思想和感情的艺术,就有一个基本功问题。对出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的我而言,这样的基本功训练主要是从学习毛泽东先生的诗词开始的。整个少年时代,不了解楚辞,未读过汉赋,李白、杜甫、白居易好像也都是陌生人–《唐诗三百首》是后来进了大学才通读的,入眼、入耳、入心的是“金猴奋起千钧棒”,是“四海翻腾云水怒,五洲震荡风雷激”,是“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好在毛先生不仅是政治家,还是诗词家,通过学习毛诗毛词,我还是粗略地知道了“赋、比、兴”,以及“形象思维”、“抽象思维”、“现实主义”、“浪漫主义”,等等。
有了点基本功,就不免心萦萦、手痒痒,跃跃欲试,来了点思绪和灵感,就推敲琢磨,提笔划拉到纸上。这样,从上中学开始,下乡插队,招工,上大学,到报社当编辑,一路走来,断断续续,不曾辍笔。早期的作品比较稚嫩,受时代影响,多大话白话。大学时代是我生命的开闸期、提升期和磨炼期,也是我作诗填词的起飞期。对诗歌本质–用恰当、凝练、美妙的艺术语言写思想、写感情的认识,就是在那个时候奠定的。
岁月如水流,转瞬届花甲。工作,谋生;恋爱,成家;旅游,考察;际会,交友;欣赏,评介;文学创作,文化研究……风丝雨片,雷声电光,雪泥鸿爪,龙鳞凤羽,整理一番,竟选出诗歌二百六十九首(篇),联语三十二条。
对包括诗歌在内的所有艺术,我有一个基本看法,即都是在“意象”两个字上下功夫:“意”是内容、思想、感情;“象”是形式、语言、结构。有“意”无“象”或乏“象”,就是非艺术品或艺术性不强;有“象”无“意”或少“意”,作品就没有或缺乏震撼力、穿透力、感染力。只有“意”和“象”都具备,且结合得恰到好处的作品,才称得上是好作品。古今中外的大作、力作、佳作、名作、传世之作,莫不如是。
因此,告子的话又可以扩展为:“食色,性也;诗歌,人也;意象,文学艺术也。”
庞进
2015年7月12日西安龙凤堂
2015年9月13日中华龙凤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