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十二月都称之为腊月,很少有人说”阴历十二月”了。二十节气中的大寒和立春常在腊月。到了腊月,离春天就不远了,常言说:“小娃盼过年,大人盼种田。”到了腊月都在掰指头计算到过年时的天数。小孩过年有新衣服穿、有好多好吃的东西、有长辈发压岁钱、能放鞭炮和烟花、还能赶好多“热闹”。过年后天气转暖,雨水多了,大人们开始忙着春耕春种。腊月里都忙着准备与过年。
腊月真是很特别,初八要熬腊八粥,要开始熏腊肉,要煮腊汁肉,做腊肠、赏腊梅花。一过腊月二十,平日里冷冷清清的街道,商家进得一堆又一堆、山一样大的,的年货,堆放在街上,办置年货的人熙熙攘攘,有时挤得水泄不通,几天的功夫,商铺的货都卖空了。担心这么多的货,怎能卖出去?原来都是在操闲心,购买力之大让人咂舌。年味越来越浓,年正一步一步走来。
家乡有两种食品一一豆豉与红豆腐都在腊月制作,人人喜食,家家能作,一家与一家味道有别。小时候看到母亲做这两样食品时,我就知道快过年了。
豆豉都是放在腊八这天煮的。选上好的新黄豆,用清水洗净沥干水,放铁锅里炒熟,上磨心稍高的石磨推磨一遍,用箥箕去掉黄豆皮,然后入锅加水淹没黄豆,旺火烧开,文火慢煮,打捞尽黄豆皮,煮至黄豆用两指能捏揉成粉状,就煮好了。舀入筲箕沥净水(豆油),大盆底铺垫一层金竹叶,将煮好的豆子趁热装入盆里,四周用棉絮之类的物品保温,放入平时温度较高处发酵二至三天,用筷子挑起豆子能牵长长的丝而不断,就发酵好了。这一环节至关重要,发酵过了,做好的豆豉有臭味,没发酵好,做出的豆豉又不香。在豆子发酵好前,按一定比例取出大米若干,淘洗干净大米中的灰和沙子,放锅里炒黄起锅加砸烂的大料及花椒趁热烫脆,用石磨加工成粉面(不用过筛),然后加盐、生姜沬、辣椒面适量,与豆子一起拌匀,放在笸箩中晾晒干,可长期保存。吃时,可将豆豉加水浸湿素炒,亦可炒腊肉再装碗上锅蒸,是下米饭的好菜。还可将刚拌匀的湿豆豉留出一大碗,兑入预留的豆油中搅拌均匀,称它为稀豆豉,可直接做菜下饭吃。小时候问母亲:“为啥非要在腊月八这天煮豆豉?”母亲笑笑说道:“腊八这天煮出的豆豉香。”我家的豆豉拌好晾晒在门前,路过的熟人都爱捏几颗放在口里尝尝味,都说:“这豆豉煮得真香!”
到腊月,母亲就张罗者做“红豆腐(豆腐乳)”。父亲在世时,这道食品是他俩共同完成的。十斤黄豆的豆腐要亲自做,烧开的豆浆须用浆水点清,比平时吃活豆腐要压得再糍实一点,趁豆腐尚未晾凉之前,用刀切成不足一寸见方的小块,放入大蒸笼内,而父亲事先在蒸笼里放好了整理掉稻草叶和尖的光光地稻草杆。听父亲说,豆腐块放在稻草杆上发酵来得快。把几层装了豆廇块的蒸笼合起来,上下及周围全用麻袋之类的东西包裹起来保温,放在室内温度较高之处,如火笼灶旁或灶头上。经过五六天发酵,豆腐上全长出红色的霉菌后,将蒸笼一层一层取出,放在太阳下晒一会儿,待立着的霉毛倒了就端回屋里,晚上我们都搭手拌“红豆腐”。这之前要准备二斤辣面、二斤生姜切成米粒状,二斤苞谷酒、三斤盐、白胡椒粉若干备用。父亲往木制撮瓢里取些辣椒面、盐、白胡椒粉在一起拌匀,各取多少全凭经验。在一个小盆内倒入苞谷酒,母亲用筷子一块一块从蒸笼里夹起放入酒盆里,我又用筷子从酒盆里夹出来放入那个木撮瓢里,父亲用筷子把豆腐块在调料里滚动,让六个面都裹上调料,再夹起入瓷瓶里,装一层就往里面撒上一层生姜米,装滿后再倒入一点白酒,密封瓶口,存放十天左右就能吃了。我不解地问过父亲,问何不放花椒粉等其它香料?父亲说,放了花椒粉,红豆腐会变黑,颜色不好看了,放了其它调料,反而没了清香味。
据研究分析,红豆腐干蛋白质含量达15-20%,与肉类相当,同时含有丰富的钙质。腐乳的制作过程中经过了霉菌的发酵,使蛋白质的消化吸收率更高,维生素含量更丰富。同时,由于微生物合成了一般植物性食品所没有的维生素B12,素食的人经常吃些腐乳,可以预防恶性贫血。
我们世代都吃的红豆腐,原来并不知道营养价值这么高,只知道口感好,又便于存放,吃起来方便。
前些年,那些在乡镇上中小学需要住校的学生,带上粮和菜,每顿淘好米,交到学生灶去代蒸,吃的菜大都是炒豆豉和红豆腐,一吃就是三天,中途回家再取一次莱,自己上山坎柴,交到学校灶上,发成柴火票,每蒸一次饭交一张,生活甚是清苦,可这两样腊月的味道,伴随他们走过了人生中重要一段路程。
父亲十年前走了后,母亲仍坚持腊月做这两样菜,我与妻搭手,多次劝她买点算了,不必亲自淘神,可她总说,买的没有自己做得好吃,也不一定干净卫生,这不,这两天又开始着手准备了,我也知道她还牵心做好后给姊妹每家送一点。(文/陈永明,2018年1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