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后街

后街是近年地名标准化被政府命名的,原来一直都叫”街后头”,是指县政府后面这一地片,属原来中心大队第二生产队,后改称为袁家庄村二组。现在的后街又把新街后面这一地片也给包括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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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祖上原居住在老县城,民国十五年,因土匪连杀两任县长,我父亲的曾祖父也被土匪所杀,就那年县城南迀袁家庄时,我祖父抛弃老县城的家业,扶老携幼,一路艰辛,到了袁家庄,花钱购下了当时袁家庄四大家族之一,金家在后街的一院旧院子,我家在后街一住就是九十多年。因祖父曾在县衙里任二科(财政科)科长,当年县衙只设民、财、建、教四科,我祖上住的后街,加之那时住户少,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前,老辈人都称后街为”陈家二科”。年前我参与县文联慰问老民间艺人吴大民,他问我是哪儿的人?我说家住街后头姓陈。他说,”哦,我知道,陈家二科。”这样称后街我已好多年没听过了。

建国前,后街除了我家外,只有三四户人家,后来不断有新的人家迁入,还有大家庭又分成几个小家,发展到现在已有四十多户人家了,再加上新街背后的住户,就有七十多户人了。过去这一地片全是土墙瓦房和草房,从本世纪初开始,村民们陆陆续续拆掉老房,几乎全建成了砖混结构的楼房,紧挨着县政府围墙铺设了水泥地面,这才有点像街道了。去年将庙垭沟的路打通成三四米宽的公路,汽车可从水巷开到庙垭子去了。

后街几乎住的全是村民,过去生活习惯、生活方式与机关单位不大相同,每天吃两顿饭,十点多吃响午饭,下午三四点钟吃下午饭,所吃蔬菜全都在自留地里自种自产,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红白喜事、修房乔迁、生日满月,都喜欢自备筵席,在家里待客,所送礼金的数额也要比县上的机关单位小一些。说一口腔调正宗的本地话,这与街上的居民说那种本地话里加汉中话不同,也与中小学生本地话发音,普通话吐字不一样,是一种纯正标准的乡音。我们时常用”离城一丈,是个乡棒。”来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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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以前,我家斜对门就是县政府的后门,县政府的一些干部,给家属在后街农户租凭房子,一家四五口人都挤在那样一间小房里,星期天还要带着上中小学的子女上山去砍柴,用这些柴火做饭。上下班也是急急匆匆从那道后门进出。后门里面不远处是县政府的马厩,一姓王的工作人员,专门负责养了一匹马和一匹骡子。马是县委书记的座骑,骡子是县长的座骑,那是专供县委书记和县长下乡用的,副职只能靠两腿走路。老王一早一晚要把它们从后门牵出来,拉到我家门旁小河沟去饮水,然后在我家门前的场地上让它们打几个滚,几乎天天如此。我们这些小孩对啥都感兴趣,他给马和骡子钉掌、遛弯、洗澡、喂食,都跟着去看,有时还让老王把我们这些小孩抱到马背上去坐一会儿。

小时候,我常跟着一群大哥哥们玩。那时,老街一群未成年人与后街的一群孩子,常相约黄昏时,到后街来打”坷垃仗”,只能用土坷垃,严禁用石块。有时我们把他们打得抱头鼠窜,有时又把我们打的跑回家躲藏起来,直到有一次,我们后街领头的,大我六七岁的功儒,在一次坷垃战中,由于准备不充分,打不过老街上的那群人,躲进了县革委会机关响应上面号召,”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在后街挖得一处几十米的地道内,还遭到了他们暴风雨般的黄泥坷垃袭击,造成眼部受伤。从那次事件后,在各位家长强有力的一致反对下,再没有玩那种危险游戏了。后来听一位长辈说,他们在当孩子时,也与老街上的同龄人玩这种游戏。

在没有乡村公路的年代里,王家湾、老庵子、桃园三个村的村民上街赶场,都要翻庙垭子,经过后街,到老街或新街,这必从我家门前走过。那些赶场的村民,一路一行,背着背篼,进城时背些土特产,在市场上卖了,换得一点零钱,买点曰用品背回家。街上一些居民,想买下便宜且质量好的东西,如鸡蛋、鸡、野菜、板栗、核桃、蜂蜜••••••就坐在我家门前等在那,见有人过,便问,”你背篼里背得是啥?”只要答案是他(她)想买的东西,就让人把背篼放下,看东西的质量,然后才讲价。赶完场回家时,有的熟人就坐在我家房檐下的凳子上歇脚,要杯开水喝。一来二去的,竟然认识了不少人。后来有了通村公路,上街赶场都骑摩托车或坐汽车,少有人再步行翻庙垭子上街赶场了。

我家住后街,是望得见山,看得见水,记得住乡愁的地方。(文/陈永明,2017年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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