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是为了赞美强大的女性。主持人是艾米·舒默(Amy Schumer),获奖者包括凯特琳·詹纳(Caitlyn Jenner),嘉宾包括阿里安娜·赫芬顿(Arianna Huffington)、马德莱娜·奥尔布赖特(Madeleine Albright)和女演员瑞茜·威瑟斯彭(Reese Witherspoon)。还包括伊万卡·特朗普(Ivanka Trump)。
11月9日,年度魅力女性(Glamour’s Women of the Year)晚宴的嘉宾们在彩虹餐厅(Rainbow Room)落座之后,与伊万卡同桌的一个人提出了其他人肯定在想的问题:她父亲对她参加这样的活动作何感想?当时,她父亲特朗普发表了一些在很多人看来是歧视女性的言论,因此遭到公开批评。
伊万卡立刻打破尴尬的沉默,说自己是独立的个人。不久之后,她与朋友邓文迪,也就是鲁珀特·默多克[Rupert Murdoch]的前妻一同离开。
伊万卡的一位发言人称,她回家不是因为那里让她不自在,而是因为当时已经很晚了,而她有两个小孩。不过,那是她所生活的两个世界的尴尬冲突:在其中一个世界里,她是30多岁的曼哈顿社会名流和年轻职业女性的楷模;在另一个世界里,她是唐纳德·J·特朗普(Donald J. Trump)的长女,是他最重要的支持者,或许还是他最宝贵的财富。
很多女人在特朗普的生活中来来去去。他曾两次高调离婚,有数不清的公开恋情,结过三次婚,但伊万卡·特朗普永远在他生活里。在采访中,特朗普的家人、朋友和生意伙伴表示,特朗普和伊万卡的关系特别亲密,伊万卡在家族、公司,甚至竞选活动中都具有很高的地位。
伊万卡是公认的最受特朗普喜爱的孩子。就像她哥哥小唐纳德(Donald Jr.)曾经说的,她是“爸爸的小宝贝”。伊万卡说,她和父亲不在一起时,每天通话五次。
在特朗普的家族生意中,他给予她的权力之大是他妻子和执行官们无人能企及的。她负责处理特朗普集团(Trump Organization)最重要的一些生意,包括收购迈阿密的多拉尔度假村(Doral Resort),以及把华盛顿特区的老邮局(Old Post Office)大楼改造成奢华酒店。
特朗普的妻子、斯洛文尼亚前模特梅拉尼娅(Melania)不喜欢在公众场合亮相,所以伊万卡·特朗普成了这位候选人的替代政治伴侣——特朗普在这场竞选中最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伴侣。
与克里斯·克里斯蒂(Chris Christie)或萨拉·佩林(Sarah Palin)这些特朗普更好斗、更冲动的公开支持者相比,甚至是与特朗普本人相比,34岁的伊万卡有着截然不同的个人形象,她身上具有老练的镇静和沉稳。她父亲通过Twitter进行攻击,她却用社交媒体来宣传特朗普集团和她自己的女装和配饰系列,她发帖子很谨慎,明显避谈政治。
3月15日,她父亲正在佛罗里达遭到全面政治讨伐,被指责在集会上煽动种族暴力,她却在Instagram上发了一张宁静的照片,展现在阳光斑驳的泳池里放松的女人,并在照片下面提到在威基基的特朗普酒店创意团队。
对一位忠诚的女儿来说,发这张照片很合适。她是好斗父亲不可思议的超然对立面,也是他最重要的盟友–尤其是当他面对的是一个渴望成为美国首位女总统的民主党对手时。
在父亲似乎提到梅金·凯利(Megyn Kelly)的月经周期时,伊万卡努力让其带来的危害最小。上周,在CNN的一个关于特朗普家庭的政治节目中,她不可思议地成为明星,谈论父亲如何鼓励她,赋予她力量。前不久在特朗普大厦(Trump Tower)的采访中,她温和地回击了父亲的批评者。
“让我感到困扰的是,有些人会轻率地下结论,就好像他们认识他或者知道他在某些问题上的观点似的,”她说,“我父亲有颗宽宏大量的心,真的爱大家–爱所有人。”
特朗普在竞选中大胆避开政治专家们的建议,而伊万卡是少数几个偶尔能影响这位候选人的人。据特朗普身边一个亲近的人(他拒绝公开姓名,因为他无权就此发表言论)说,伊万卡没有说服特朗普就指责墨西哥把“强奸犯”送到美国而道歉。但是此人说,伊万卡成功说服父亲在面对共和党的批评时,坚持对计划生育表示有限度的支持。
“我觉得她父亲真的听她的,我这么说的意思是,我觉得她父亲很尊重她,而不仅是因为她是他女儿,”特朗普家族的老朋友卡尔·伊坎(Carl Icahn)说,“我不是随便这么说的。我有很多富有的朋友,他们的孩子有少数很杰出,但不太多。”
伊万卡是特朗普与伊万娜(Ivana)婚后生的三个孩子中的第二个。伊万娜曾是前捷克斯洛伐克的一名模特。伊万卡8岁时,一群摄影师在上东区查宾学校(Chapin School)外等她,她从而得知父亲与玛拉·梅普尔斯(Marla Maples)的婚外情。关于他们充满争议的离婚诉讼,《纽约每日新闻》(New York Daily News)进行了一系列报道,第一个报道上了头版,标题是“爱情触礁”(Love on the Rocks)。
在公众的想像中,特朗普已经成为贪婪和过分的象征。但在伊万卡眼里,他依然是慈爱的父亲。小唐纳德曾因为父母离婚的事一年没跟父亲说话,但是伊万卡从未因为此事指责父亲。
伊万卡一位密友回忆说,在查宾学校时,伊万卡几乎每天都会用藏在门卫室橱柜里的对方付费电话给父亲打电话。周末,特朗普经常带她参观自己的各个建筑工地,或者带着她和她的朋友们乘坐私人飞机到棕榈滩打高尔夫,在马阿拉戈俱乐部(Mar-a-Lago)享受送餐服务。
8年级以后,伊万卡的父母把她送到康涅狄格州的寄宿学校乔特罗斯玛丽学校(Choate Rosemary Hall)。上大学时,她参与了2003年的记录片《生而富有》(Born Rich),表现得非常突出。那部记录片讲述的是“富二代”们的极端特权。其他人大多在讲述财富对他们幼年生活的不良影响。而伊万卡似乎觉得自己的家庭很完美,称自己为父母和特朗普这个姓氏感到骄傲。她还炫耀自己童年时的卧室,说那里能一览中央公园的风景。
“在银幕内外都看不到一点青少年的叛逆,”那部记录片的制片人德克·维滕博恩(Dirk Wittenborn)说,“她想传达一个信息,而且她传达了出来。”
伊万卡追求一定程度的独立,去做模特的部分原因也是为了有自己的零用钱。(“她有着完美的身材,”2003年特朗普跟霍华德·斯特恩[Howard Stern]谈起自己的女儿时说,“她做模特挣了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但她从未远离父亲。伊万卡在乔治敦大学(Georgetown)读完大二之后,转到特朗普的母校宾夕法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沃顿商学院(Wharton School),主修房地产。不久之后,她将开始为特朗普集团工作。
伊万卡儿时起的朋友塔玛拉·戈德斯坦(Tamara Goldstein)还记得,2004年夏天,她俩大学毕业之后不久,站在特朗普大厦屋顶的情形。戈德斯坦记得当时伊万卡说:“真没想到我有机会改变这座城市的天际线。”经过这么多年,特朗普开始在家族生意中承担更多责任,拥有更多自主权。
“过去,他和许多律师和普通员工一起,同时处理10项生意,”房地产投资商托马斯·巴拉克(Thomas Barrack)说。1988年他把广场饭店(Plaza Hotel)卖给特朗普,之后一直与这个家庭保持密切关系。“但是其他人并没有权力做任何决定。伊万卡改变了这一切。”
她父亲依然对购买对象和购买价格拥有最终决定权,但伊万卡现在亲自商议公司的几乎所有重要业务。“我非常、非常信任她,”特朗普在一次采访中说,“她有很好的房地产直觉和政治直觉。”
据那些曾经跟她近距离接触的人说,在一个经常被认为充满威胁和恐吓的行业里,她显得异常冷静与平和。“她投身于充满雄性激素的房地产行业,却从未失去自己的冷静,”温思罗普房地产信托公司(Winthrop Realty Trust)的首席执行官迈克尔·埃什纳(Michael Ashner)说。2011年,该公司以1.5亿美元将多拉尔度假村卖给特朗普集团。
在上周CNN对特朗普家庭的采访中,伊万卡用自己在家族企业中的权力为父亲对女性的态度进行辩护。“所以在我看来,他做的比很多政治家说的要好。他们谈论性别平等,但并没有体现在日常雇佣行为中。”
她的作风也许比父亲要低调,但和父亲一样,她也被指责有时夸大事实。2010年的一场诉讼声称她和父亲及哥哥在公开声明中严重夸大特朗普SoHo售出的公寓单元数,以便让这个奢华公寓项目的财务状况看起来比实际上好。特朗普和其他共同被告人与原告达成和解,同意退还原告90%的定金,但否认存在违法行为。
前不久,伊万卡自己的生意也出现问题,伊万卡·特朗普品牌的2万件围巾因违反美国的易燃标准而被召回。那些围巾和她父亲的部分服装产品一样是在中国制造的,而特朗普喜欢在巡回政治演说中批评这种导致就业流失的做法。
伊万卡和丈夫贾里德·库什纳(Jared Kushner)2009年在新泽西州的特朗普国家高尔夫球场(Trump National Golf Course)结婚。为了跟库什纳结婚,伊万卡在一位正统派拉比的主持下,归信犹太教,她记得父亲在第18洞果岭搭起的彩棚下戴着无檐便帽。宾客们都获赠白色人字拖,内底上刻着“贾里德”和“伊万卡”。
库什纳的父亲查尔斯·库什纳(Charles Kushner)也是在房地产行业赚取了大笔财富,是新泽西州的民主党权力掮客。不过,也许人们更熟悉他的完蛋而非崛起。在贾里德和伊万卡相识之前不久,查尔斯·库什纳因逃税、违反选举法和干扰证人而入狱。此外,他还雇佣妓女带着隐形摄像机诱陷自己的妹夫。
现在,伊万卡和丈夫以及三个年幼的孩子住在公园大道(Park Avenue)的一套顶层公寓里。贾里德·库什纳也在尽自己的力量修补岳父的形象。他代表特朗普给有影响力的共和党人打电话,他所拥有的《纽约观察家》周报(The New York Observer)也在支持这位候选人。
与此同时,伊万卡陪父亲在美国各地参加平民主义者集会,访问投票站、老年中心和深夜经营的麦当劳。特朗普点的外卖是两个巨无霸;伊万卡则遵守犹太教教规,只吃薯条。
她在新罕布什尔州设立特朗普的竞选总部,在艾奥瓦州为他录了一段广告,向投票者解释如何参加政党候选人会议–“写下特朗普的名字就可以了”–几乎每次获胜,她都会登台,而且大多数时候都正怀着第三胎(不过,她不能在周二的纽约州初选上给父亲投票,因为直到2015年底,她才从无党派人士改为共和党人,改得太晚了)。3月底,她回家生下孩子。她父亲正好在Twitter上攻击参议员特德·克鲁兹(Ted Cruz)的妻子海迪(Heidi)。
如果说她的哥哥们,也就是小唐纳德和埃里克(Eric),表现出给父亲火上浇油的能耐–一个接受了持白人至上主义态度的电台主持人的采访(小唐纳德),另一个把水刑比作兄弟会的入会仪式(埃里克)–那么伊万卡是在灭火。去年秋天,特朗普说Fox电视台的新闻主播梅金·凯利“身上四处往外冒血”,还评论卡莉·菲奥里纳(Carly Fiorina)的长相–“看看那张脸。谁会投票给它?”在那之后,伊万卡在CNN上为父亲对女性的态度进行辩护。
前不久,她在特朗普大厦接受采访时说:“人们从性别的角度跟我抱怨‘他这样那样评论女人’,我说,‘你看到他如何评论男人了吗?为什么要用不同的方式对待男人和女人?’”虽然伊万卡对父亲竞选的支持坚定不移,但他成为共和党领跑者并不是没有对她带来负面影响。
他极端的竞选方式有可能对现在实际上由她和哥哥们经营的家族企业造成永久性伤害。本来承诺在华盛顿新开的特朗普酒店开设一家西班牙餐厅的大厨已经反悔了,称特朗普对非法移民的诋毁性言论是他退出的原因。伊万卡还需要保护自己的品牌。她避免支持父亲的提议,对他的赞誉也总是泛泛而论,努力在女商人和特朗普宠爱和信任的女儿这两个角色之间保持平衡。
“尽管有很多人反对他,”伊万卡在特朗普大厦接受采访时说,“但是有更多的美国人深受他鼓舞,信任他,热爱他。”(转载自纽约时报中文网)